裴知府走后,落可儿捧着糕点进屋,瞧见秦栗眼底一片乌黑,正一手支着下巴,脑袋瓜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落可儿见状,“公主,你还在忧心吗?先吃些东西吧。”
秦栗悠悠道:“难道不是那里,那能藏在哪呢。”
她取了一个蜜饯马蹄糕,一边嚼着,一边道:“这个还挺好吃的,哪来的。”
落可儿扬笑道:“这个是蒙大哥带来的,他对吃的可在行了,”她立在秦栗身旁替她烹茶。
秦栗见她小脸诽红,不由笑道:“可儿,你这个蒙大哥,定然心悦,你若也他有意……不如我做主成了你们的亲事。”
落可儿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住,像被人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半晌后,目光坚定道:“姑娘,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愿陪着姑娘一辈子,伺候姑娘一辈子。”
秦栗无奈蹙眉叹息,“你这自卖身到我这里来,我不想要都没法子拒绝,只是我想你明白,我不会拘着你,你想走,你寻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不会不让,必定满心欢愉的想送。”
落可儿听着,泪珠打湿了眼眶道:“我知道姑娘是为了我好,可我此生已经没有别的念头了,等姑娘将来去嫁到都域了,可儿也会跟着去的。”
秦栗一听,刚送进嘴里的芙蓉糕险些吐出来,自己羞了羞,“我什么时候说我会嫁都域了,你别听旁人胡说。”
她心下暗恨,一定又是姚小八。
落可儿轻轻笑着,看了看窗外正守着的洪纮,洪纮耳朵一动,听得仔细,笑着低声嘀咕道:“这还需要别人说吗?我的小主子哟。”
秦栗摆了摆手,正色道:“你少戏谑我了,我如今正愁着呢,再不想办法找到,我就赶不回去参加姚小八的册封礼了,到时她指不定的如何怨我呢。”
话出口没多久,她忽地眼中有光华闪现,“我从前是不是听你提起过,苏祖娘娘在简县是有庙宇的,你的认识的婶子还极其信奉,苏祖娘娘的传说是真的。”
落可儿思了思,点了点首,轻声道:“确实是的,姑娘这想到法子了。”
秦栗忙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发髻歪到一边,挑眉道:“你随去看看,那庙宇在哪里。”
三人一路出了客栈,一路去简县城南的一处庙宇中,朱红色的大门微微半敞着,秦栗上前了一步推开大门,大堂内静悄悄地,她不由小声嘀咕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她轻脚提步进去,间墙装饰古色古香,熟悉感油然而生,她恍然抬首,两副雕塑身互相紧靠依偎着,塑身边角下的金黄漆色微掉,却气魄恢宏,她轻道:“竟然与岛中的一模一样,难不成是出自同一个工匠的手艺。”
落可儿屈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一行跪拜礼,洪纮双手抱剑,身子挺得笔直站在门边守着,秦栗不由笑道:“洪纮,不用这般的小心,出不了事,你这样凶巴巴的倒叫别人以为我们是来做贼的。”
继而,她转头四下探寻着,“怎么没人呢。”
下一刻,一个清朗嘹亮的声音传来,“今日苏祖庙不开,你们不知道吗?竟然敢闯进来”
秦栗讶然转过头,郑婶子在见到秦栗那刻,面色沉了沉,双眼骤睁,愣在了当场。
秦栗见她定住,以为是自己突然闯进来,叫这位婶子气恼了。
她忙上前,恭敬道:“这位婶子好,我们不过是游客,路经听闻苏祖娘娘的事迹,着实好奇得紧,便过来看看,并不知今日庙堂不开,实在是没有打扰的恶意,还望见谅。”
郑婶子盯着秦栗的脸庞呆愣地看着,面上满是大惊之色,她忽地颤声倒地不起,高喊道:“苏祖娘娘显灵,苏祖娘娘显灵了。”
秦栗着实被吓了一跳,脚下后退了两步,“这……”
落可儿忙起身扶起郑婶子,笑吟吟介绍道:“郑婶子,你认错了,这不是苏祖娘娘,这是我主家的姑娘,我随她过来这边瞧瞧。”
郑婶子被扶起,仍是不可置信地望着秦栗,秦栗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提手摸了摸自己脸。
郑婶子息了息气,眉毛一挑道:“真的是太像了,我从未见过怎么想的人。”
秦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位郑婶子是把她错当成了已故的苏祖娘娘,她一手攀上自己的脸庞,从前在岛中庙师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可这位婶子眼神尖锐,这是得多像,苏祖娘娘都是几千年前的人了,她自然不可能真的亲眼见过。
秦栗想了想,道:“婶子说我生得像苏祖娘娘,那我便更好奇了,婶子可否同我们讲讲苏娘娘与简县的缘分。”
郑婶子看着秦栗,神色缓了缓,和善笑道:“既是有缘,不妨到里间,待我沏一壶好茶娓娓道来。”
秦栗弯了弯嘴角,称好。
郑婶子替她们三人看了茶,才坐下,沉吟片刻道:“我家中世代都是看顾苏祖娘娘庙宇的,我自小便见着苏娘娘的画像,这位姑娘生得实在是像,倒叫我一时魔怔了。”
“你们方才见的雕像,女身便是苏祖娘娘,而男身传言中是为身份尊贵的权势之人,也是苏娘娘夫君,具体的我也太清楚。”
秦栗默默想着,那男身应当就是秦皇爷,只是简县与她的祖先竟然有这一层的渊源,秦庄里的书,她几乎全看过,也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可循。
秦栗这样想着,忽地眉间一挑,问道:“婶子你说的画像,可否借我看一看。”
话落地后,她又忙掩饰道:“我就是好奇想瞧瞧,自己与苏娘娘到底生得有多相似罢了,郑婶子就成全我吧。”
郑婶子闻言,脸上微露为难,“都是家传的画像,轻易是不见人的,可是我看着姑娘这张与苏娘娘生得一般无二的脸,实在拒绝不了。”
秦栗眼神一亮,忙道:“就我一人看遍成,我绝不会守口,不乱嚼舌根的。”
郑婶子转眸看着她,思量了良久还是点了点头。
秦栗跟在跟在郑婶子身后一路被领进了一间隔间 ,门一大开,秦栗眼神四处斜睨着,面上颇有惊讶之色,她嘀咕道:“竟然有怎么多。”即便是在神医岛,秦庄也只有密阁中的一副苏娘娘的丹青,可这里一眼望去全都是。
这间隔间设计在暗阁中,屋内光线十分的昏暗,平常别人根本就难以发现。
秦栗借着窗外微末投射而来的光圈,仔细看着,墙壁上挂满了画像,不止有苏祖娘娘的还是秦皇爷的,她盯着画像发愣,画中的苏祖娘娘确实与她生得神似,她突觉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郑婶子见她也已经呆愣住了,扬笑着一会看着画像,一会看着她互相比对着,道:“真的与你长得很像。”
秦栗脑中满是疑惑,双眼中茫然失措,不禁问道:“婶子,为何……”
郑婶子见她犹豫,便替她问了出来,“为何有怎么多吧,传闻苏祖娘娘当年是神体落在了简县,而苏娘娘的夫君原是都域国中的权贵,受了奸人所害才会被流放到简县,并身后重伤,几乎没命了,苏祖娘娘无意中救了他,又妙手回春将他治好,两人因此私定了终生。”
秦栗抬眼,望见远处的一副丹青,苏祖娘娘一袭白纹昙花雨丝百褶裙,手持一柄油纸伞就站立在烟雨朦胧的天地中,衣袖口被微微提起,露出了一条红色的结绳,她不禁讶然,这些传说竟然都是真的。
她看痴了许久,眼神霍然被一副画像给吸引住了,她捂住嘴巴,指了指最里头的一副山水画,“这不是……”这不就是祖父给她看的那副图吗?她复制的副本还在自己的衣袖中藏着,她忙从 手袖中抽了出来,不停地上下比对着。
郑婶子见状,凑过脸来,也是诧异道:“姑娘,你怎的有一副一模一样的。”
秦栗问道;“这个地方,不就是城外的地方吗?”
翠竹茂密的林地对面连着一望无际的海边,礁石被海浪击打着的画面。
郑婶子颔首点了点头道:“确实是的,传闻苏祖娘娘便是在那里与它夫君相识的,而这些画像也均是出自她夫君之手,想他觉得那地方于他们而言是独特的吧。”
秦栗盯着画像上的写着,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她不禁低声呢喃道:“波澜不惊。”
她脑中灵光一闪,忙笑道:“多谢婶子,我还有事先行了。”
她匆匆告了别,骑着马望城外而奔,落可儿忙让洪纮去追。
秦栗激动地恨不得快些到,扬着马鞭挥了几下,洪纮在后边追得吃力,“我的小主子啊,这又是哪门子不对了。”
秦栗一路到了林地,径直朝对面的还海面而去,此时海面平静,似一面打磨得光滑的镜子般,没有一丝的波澜,秦栗忙脱了自己的外衣和鞋袜。
洪纮刚追来便看到秦栗脱了鞋,忙捂住自己眼睛,急声道:“秦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啊,快回来。”
秦栗满脸志在必得,转头对洪纮道:“你别跟来,你放心,我会凫水,若是我没叫你,你就在岸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