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见秦栗一脸的讶异,“是啊。”
秦栗定了定神道:“继续说。”
谢大人道:“陛下曾下令捐足够的银两便可以抵罪,这黎志平家中早就被抄了,不知从那里得来一笔钱,才留了一命。”
话至此处,秦栗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结果。
她提声道:“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谢大人起身跪倒在地,俯着身子道:“果然是公主所言,那渔家女生前确实服用过药物,但具体是什么,说来也奇怪,臣问过太医了,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秦栗提手示意他起来。
秦栗思了思,道:“你去把从她体内取出来的药物送进宫来,我自然有办法查验。”
谢大人恭敬答是。
秦栗挑了挑眉,提声道:“此案疑点颇多,如今看来姜姑娘的被人陷害的几率极其之高,既是如此……姜姑娘是否可以先行保释。”她顿了顿,静候谢大人的回答。
谢大人忙拱手道:“保释……从古至今,律法上并无这一说法啊。”
秦栗不满地略挑了眉,“我作她的保人,还不可吗?既然从前没有,那么从今日便开始有。”
在秦栗威逼利诱之下,姜盺诺终于被保释成功。
沈国公府邸。
沈月婷正在换穿近期市面上流行的衣裙,嘴边噙着一抹笑意,早就把先前的事抛开得一干二净。
下一刻,沈国公气恼进屋,伸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沈月婷一双眸子撑得大大的,“父亲,这是为何。”
沈夫人哭泣道:“事情还未查清楚,你怎么可以动手打女儿。”
沈国公厉声道:“都这样了,你还真的以为这件事与她无关,谢归玄都跟我说了,如今公主已经查出众多疑点,矛头就直指你和孟夫人,如今姜家那丫头已经出狱了。。”
沈夫人满脸惊恐,泣道:“我不是叫你少和骆可滢来往,这种家世的女子如何能咋们家相匹配,你将来可是要进宫的。”
沈国公闻言,呵斥了一声道:“放肆,夫人,这种以后断不要再说了。”
沈月婷半仰头道:“为什么不能说,我就是要嫁跟王君,我就是要入宫的。”
沈国公怒意一上来,又抽起巴掌准备下去,手掌还未落下。
小厮从屋外一路小跑进屋,提声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这等教训自己女儿的事情,实在有损国公颜面,他敛了敛神色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厮忙道:“谢大人派了衙役,说是需要沈姑娘去趟衙门。”
沈国公板起脸来道:“谢大人怕不是说笑了,堂堂沈国公小姐,怎么可能去衙门,叫人打发了。”
沈月婷到了这个节骨眼,才乍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睁着双瞳,喊道:“父亲,我真的不是故意,我不过……”
话说至一半,沈国公提声道:“胡说什么,一位渔家女在我家中遇了害,便要把账算到你身上吗?你是不该叫姜姑娘在赴宴,粗陋的商贾之女,心如蛇蝎。”
沈国公理了理衣襟,呵斥道:“既然要请我沈家的人去,便由我去,你就在家闭门思过吧。”
沈月婷哭着上前拽过沈国公的衣袖,“父亲,父亲,您不会有事吧,女儿知错了。”
沈国公瞧见她脸庞上一抹红迹,顿时心中一揪,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既然没做过的事,自然不怕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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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里,谢归玄坐在上首的位置,而秦栗就坐在侧方向的椅子上,手中百无聊赖地抠着自己衣服上的纹路。
衙役领着沈国公进来,秦栗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立刻压了下去。
谢归玄忙从上首的台子下来,恭敬道:“国公怎么来了。”
沈国公抚了抚,定睛看着秦栗,走过来朝秦栗一作辑,“公主,真是好闲心,竟亲自为民办案。”
这话八分是嘲讽,秦栗不但不恼,笑着道:“最近闲来无事,又恰好知道国公家出了这样大事,自然要亲力亲为。”
沈国公嘴角扬起了一抹讥笑,未作应答。
谢归玄实在头大,这两尊大佛得罪谁了,他都不好过,他勉强笑着道:“国公真是客气了,原不过是想了解下案情,才请沈小姐过来的,不料国公怎么亲自来了。”
沈国公拱手客气道:“我家小女平时胡闹惯了,可这要是说牵扯到命案,她最近吓得都也不能寐了。”
秦栗听着他废话了片刻,无语道:“既然国公怎么说了,不如看看这些。”
秦栗伸手将几张宣纸递了过去,提声道:“这几张是仵作验证,而最底下的是当今王后对从渔家女腹中取的药物作的鉴定。”
沈国公手微一颤后伸手接过。
秦栗继续说道:“就如此看来,这渔家女并非死于刀伤,而是药物毒害的,我问过城南的药材铺,这味药名叫红岩,用作少量可治咳喘,可若用得过量便会毙命。”
沈国公笑道:“原来并非是姜家姑娘所为,看来我们都冤枉了姜姑娘。”
秦栗沉声道:“那沈国公不想知道这药是谁给渔家女的吗?”
沈国公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收回了神道:“公主,这是何意。”
秦栗敛了敛神,道:“红岩这味药材整个拢西城,唯有城南药材铺才有,我这里有城南药材铺老板的供词,近日只有沈小姐的贴身丫鬟去买过,并且购置了大量。”
沈国公面庞一下子沉郁起来,立刻道:“荒唐,就凭这个公主便要定小女的最,红岩是治咳喘的,我家夫人素来有咳喘之症状,小女不过是为夫人购置,怎么能以此便定罪呢,我家小女与那渔家女素昧平生,怎么会想要害人性命。”
秦栗勾了勾嘴角道:“治哮喘不过只需少量,沈小姐有何故购置大量呢。”
沈国公一噎,清道:“是因太医告知红岩珍贵稀少,才购置了大量,并且近来不过用了其中一些,我府中还剩不少,若是公主不信,尽管遣人随我回府去看。”
秦栗正不知如何驳斥,下一秒,衙役进门禀告道:“大人,外头来了一位妇人,说是受害渔家女的母亲,说是知道渔家女如何而死。”
谢归玄正满头大汗地听着秦栗和沈国公互辩,一听忙挥手道:“那还不快带上来。”
一位身子骨瘦弱的妇人被带上前来,她先是跪下磕了响头,方道:“大人,我家那姑娘是自杀而亡的,与谁都无关呐。”
秦栗闻声,脸色一敛,忙道:“这位大婶,你是否被人胁迫才愿意来做伪证的,你放心,我是当今公主,必定还你女儿一个公道。”
妇人一听,忙又叩了一首,泣声道:“不是的,原是她的情郎出了事,她便想不开,我昨天才发现家中种的红岩全都被她除了去,我原以为是她拿去卖了,后来听衙役说我女儿是中毒而亡,我想应当是她服用了过多的红岩。”
秦栗挑了挑眉,原本都可以定下此事与沈小姐有关,再顺藤摸瓜定能找到骆可滢那里去,可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真是她没能想到。
她咳了两声,对着妇人道:“你说你女儿是自杀的,那为何又自己刺了自己一剑,还嫁祸给了姜盺诺,好生奇怪。”
妇人用袖子擦拭着泪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公主,您不知,我这女儿是个糊涂的,她定是被姜姑娘苛骂了几句,才会临走之前想拉个垫背的。”
秦栗见她哭得情真意切,说得字字发自肺腑,好像她就是渔家女投身似的。
秦栗捏了捏额角,这沈家是花了多少银子,这妇人的演技堪称奥斯卡级别的。
沈国公抬眸道:“既然此时已经水落石出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谢大人还不快些结了案。”
谢归玄扬笑道:“当然,当然。”
秦栗提声道:“不可,怎么可以凭这位妇人一面之词,你方才说你女儿的情郎,他原先可是定了死罪的,若非有人出钱疏通,他如何能从死罪抵成流放。”
妇人抹了抹泪,语气缓慢道:“您说的是可是黎志平,他家原是富庶的,出了那样的事,有钱抵命,也不为过,难不成因为他拿得出,便要是我女儿用命去郑的吗?公主可要明察秋毫,莫不要冤枉了好人,也让我女儿蒙受罪名。”
秦栗嘴角微一抽搐,可真是被这一出打得措手不及。
谢归玄在后头道:“公主,我瞧着,这案情应当没有什么疑点了,不如……”
秦栗提声而道:“荒唐,太荒唐了。”
沈国公扯了一笑道:“公主觉得荒唐,在下可不觉得,这渔家女既想不开,自己服了毒,人性本恶,又被姜姑娘所责骂,自然心生怨恨,想要以此害人,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