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栗眼眸撑大,“你方才说什么。”
她的手紧紧攥住床沿,“她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落可儿低低道:“在牢中暴毙而亡。”
秦栗紧咬着下唇,悲凉蔓出,“陆晚晚……消息……轿子……原来都是算计好了的。”
落可儿慌张道:“姑娘……您别吓我,别吓我啊。”
秦栗整个身子软塌在床榻上,清道:“好密的一张网,好有算谋的一盘棋,我最终还是保不了自己的孩子,”话落,眼中的泪珠倾然掉落。
落可儿轻道:“夫人……您别想太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秦栗唇上发白,忽然激动道:“可儿……我那日在灵音寺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肯定与那有关,否则为何我那日全身发软,半点力气都使得不上来,你快派人去查,派人去查啊,”她用手敲击着床沿。
落可儿思了思,“可陪夫人一同进去的还有洪夫人,洪夫人并无异样。”
秦栗手上一顿,“香味……对了,我那日穿的衣服呢……”
李府,李皓然正端坐在椅子上,一手提着书籍,一手敲在桌面。
倏忽,小厮焦急的声音传来,“老爷……老爷……乐将军……您不能进去啊!”
鸣珂一人闯了进来,他眉目间一片狠厉,盯着坐得端正的李皓然。
李皓然早在预料之内,他抬眸将手中的卷籍放回桌子上,轻道:“我就知道乐将军要来的。”
鸣珂手里攥着一枚平安扣便李皓然的身上砸了过去,提声道:“你的好夫人干的,你有什么话好说。”
李皓然微挑了挑眉,“将军就凭一个平安扣就想断定秦栗的孩子是我害的,未免太片面了,这事疑点众多,将军还是彻查到底,再来问罪不迟。”
他话刚落,鸣珂粗鲁的一手提起他的衣领,目光暴戾,“这是你夫人给她的,在灵音寺的浴佛节上,你们夫妻两个也在那里出现过,不是你们还有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有别的心思,除了你,便是你夫人,你那好夫人知道了你对她的心思,难道不会怀恨在心。”
他额角青筋暴起,重声道:“这扣子上的花粉单闻并不会有丝毫的反应,可所是与灵音寺的线香混合为一起,便会使人晕厥,好卑鄙的做法。”
李皓然寡淡道:“我说过不是我,就算我要害,我也只会在你身上下功夫,她……我永远不会伤害的,我夫人是个诚善之人,她也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鸣珂一拳击了过去,李皓然接连后退了几步。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扬笑道:“就算我这么做了,她也不会离开你到我身边来,既然如此,我何必做这种事。”
鸣珂喝声道:“你给我闭嘴,我的夫人也是你能肖想的,这件事到底是如何,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是你便是你夫人,总之和你李府脱不了干系。”
李夫人从厨房里出来,捧着新做的软山楂糕,满脸笑意。
丫鬟在一旁道:“夫人,这些活计叫下人们做就好了,您不用每次都亲自下厨做的。”
李夫人眉目间满是柔情,“老爷爱吃,我便多做些,这样他也明白我的好,过去的那些事情,他总是会放下的,我想着往后的日子我同他总要好好的过。”
她刚踏至廊上,便听见东西砸地的声音,她一慌,手上的盘子砸落地上。
她忙朝屋内跑去,丫鬟在后头忙喊道:“夫人……怎么了……”
李夫人身子微颤道:“乐将军,你要干什么,你快放了我家老爷。”
她垂眸望见地上的平安扣,“这不是我送给乐夫人的吗?”
鸣珂松开李皓然,转眸看向李夫人。
李皓然身子一震,忙奔到李夫人面前,张开双臂护她入怀中。
一向柔弱的李夫人此时提高着分贝,挺胸抬头道:“乐将军,我听闻乐夫人孩子没了之事,您心中憋闷,可也不该找人胡乱发作,我家老爷对乐夫人的心都已经过去了。”
鸣珂低眸看着两人,冷笑道:“李夫人果然知道,说不定这件事便是李夫人所为,这平安扣出自李夫人之手,李夫人难道要告诉我这平安扣上的花蜜香与灵音寺的香混合能致人昏厥的事情是巧合吗?”
李夫人闻言,身子一颤,“这……乐夫人是因为这个……孩子才没的……不是我……我不知道……这上面为何有香味。”
她慌张不解地抬眸看着李皓然,提声道:“老爷,真的不是我。”
鸣珂拂了拂衣袖,喊道:“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寻到什么错处,否则……不保的是你们的命。”
话落,大步朝外而去。
李皓然的身子一向弱,挨了鸣珂一拳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他整个身子倾斜,全靠在李夫人身上,李夫人眼泪直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来人……快叫大夫啊,快去叫大夫啊。”
李皓然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道:“素英……不哭……”
李夫人闻声,先是一愣,他从未喊过她的闺名,平日里总是唤她夫人,她从前也盼过他喊自己闺名时的样子,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候。
她听着他一遍遍唤自己,眼中的泪不停掉落。
-------------------------------------
秦栗正要从床榻上下,落可儿拼命阻止道:“夫人,您身子骨这般弱,不能下床,可儿求您了。”
秦栗撑起半个身子,脸色极差,她轻道:“不行……你快派人去……将军是不是去了李府,这件事疑点太多了,可是绝对不会是李夫人做的,她不可能蠢到,做一件怎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事情,”更何况那个满目温柔的姑娘,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不信,就算李夫人曾经察觉过什么,她后来看自己的眼神也已然释怀了啊,她没道理还要做这样的事情,若是鸣珂一时意气,做出什么悔事来,不成不成她必须去阻止才行。
她面色着急,声音提亮了几分,“快去啊……”拽着落可儿的手直道:“可儿,这件事情绝不能耽搁的,将军如今在气头上,不知他会意气做出什么事来,这可晚不得,你快派人去。”
她整张脸都消瘦了几分,说话说得急了,剧烈的咳嗽声,让落可儿心中一紧。
落可儿替她顺了顺被,忙道:“夫人,你别再说话了,我这就去,只要您好好歇息。”
话落,她夺门而去。
须臾,落可儿重新折返了回来,秦栗见状,气道:“可儿,你怎么又回来了。”
落可儿指了指后方,是鸣珂的身影。
秦栗着急道:“你是不是去李府了,那件事情太多疑点了,李夫人是无辜的,你别错怪了好人。”
鸣珂板着一张脸,道:“我知道。”
秦栗眼眸睁大,放缓了语速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鸣珂叹了叹气,挫败道:“我就怎么让你不放心吗?你都这样子了,能不能少想些别的事情,那些不要紧的事情都通通放一边去,我如今只要你把身子养好。”
落可儿直觉两人气氛不对,低声道:“将军,夫人身子弱,您让让夫人吧,”往日都是夫人劝着将军,可如今夫人都成这副样子了,将军也该心疼些。
秦栗轻笑了笑,“可儿,你先下去,将军不会凶我的,会让着我的。”
落可儿一步三回头地出去。
秦栗拍了拍床榻边的一席地,声音极低,“过来……”
鸣珂乖觉的走近,她一把将秦栗拉入怀中,秦栗被撞进那个熟悉又灼热的胸膛内,她忽觉鼻尖一酸,所有的委屈、害怕、痛苦全都涌上心头,她将自己的头埋进他的怀中,“鸣珂,我好难过,可是我不敢哭,我怕一哭,所有的人都会难过,但是在你面前我还是可以哭的,对吗?”
她絮叨着,眼泪直掉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鸣珂柔着声线,笨拙地轻抚她的脊背,“阿栗,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若你没有遇见我,你如今还在神医仙泽岛中好好的当你的秦少主,没心没肺的,天不怕地不怕的。”
秦栗抬眸,用指腹捂住了他的唇,制止他的话,“夫妻为一体,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害我的人,是他们的错,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选择,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鸣珂搂着她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是我对不起你。”
她忽地视线模糊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鸣珂,我梦见我回去了,可是小姨以为我死了,她不停呼喊着我,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告诉她,我还活着,我过得很好,已经嫁给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鸣珂提手抓住她的手,“阿栗,你别吓我,你是不是魔怔了,我从未听过你有姨母。”
秦栗笑了笑,“我还从未告诉过你,其实……我不是秦栗,我叫陆一一。”
那些过去事情,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就像上辈子的事情一般,可是她每每想起,心上的痛感未曾减过半分。
李府内,李夫人坐在床榻前,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对不起……”她每道一声,脸上的泪珠便会掉落一颗。
李皓然听见女子微微泣动的声音,动了动眉头,“素英……你别哭了。”
李夫人闻言,忙喊声道:“老爷醒了,醒了,还不快叫大夫。”
在一旁的丫鬟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李皓然捂着胸口,半撑着身子起来,“不用叫大夫,我没事,”李夫人忙扶着他,“你小心些,起来干什么。”
李皓然扯了一个笑,“你哭得怎么凶,我再不起来,夫人怕是就没有了。”
李夫人第一回听他说笑,可她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道:“你赶紧先把身子养好,乐将军是习武之人,那一拳下的手可不轻。”
他伸手抚了抚李夫人面上的泪痕,轻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李夫人愣了愣,忙自己捏着帕子胡乱擦着脸,“真的吗?可是乐准他行事如此冲动,只是因为她扣子是我送的便着急打上门来,难保……难保他不会在朝上为难老爷,他如今战功赫赫,陛下还指望他和乐家军,只会护着他。”
李皓然扬笑道:“素英不用害怕,此事既然不是我们做的,我们问心无愧,自然不用怕,就想。”
李夫人含泪望着他,“大人为何如此信我。”
李皓然不由轻笑出声,“我娶回来的女子,是何秉性,我怎么会不清楚。”
李夫人一听,卡在眼眶中的泪立刻掉落了下来,她道:“真的不是我,那平安扣我做了不少,只是赠给亲近的人,得知乐夫人怀孕了,便想着送一个,都是没有香味的,可不知为何乐夫人那个上面,偏偏染了香,真的不是我,我曾经是妒过乐夫人,倒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父亲说过,害人之者必会被人害之,素英虽不是名门出身,却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握紧她的瓷白的手,轻道:“我知道。”
他垂眼,眼中凝重道:“怕是有人想栽赃嫁祸,害了乐夫人的孩子,又能使我和乐准结仇,一举两得。”
乐夫人讶然,她从未想过这些,她道:“那……怎么办,以乐准的个性,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