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蔚正站在院子内,眺望着外头,眼眸中透着担忧。
红柚端着粥走近,轻道:“姑娘,怎么在院子外,风太大了,小心着凉了,快回屋子里去吧。”
戚蔚神色慌张,“红柚,你听外头的声音,是不是北鲜打进来了,我心里慌得紧。”
红袖挑笑道:“我的好姑娘,虽然乐家军不在上京城中,可老爷和温将军还在的,外头的声音啊,是老爷在点兵准备随时作战呢,姑娘别想太多了,先喝点粥暖暖胃吧,万一有将来们呢。”
她赛雪的肌肤此时被风刮得泛起了红,她喃喃道:“你说,他会来吗?”
红袖笑道:“姑娘说的是乐将军的徒弟,怀公子吧?”
她一听怀安的名字,面上立刻起了一层薄红,虽然乐将军举家都去了西南,可这些年她和怀安一直都有书信往来,红袖自然也是清楚,自家小姐心中所想。
戚蔚忙掩饰道:“没有,你别胡说,我就是想着,我就是好久没见到乐醒了,也不知那个小子,长多大了,还似不似从前那般贪嘴。”
红柚掩笑道:“姑娘你放心吧,乐小少爷回不回来呢,我是猜不出来的,可怀公子是乐将军的徒弟,此番是历练的好机会,乐将军岂有不带他上战场的道理。”
戚蔚一听,眉头一拧,捧着帕子抿唇道:“那会不会有危险啊,北鲜这次来了这么多人,我听闻那个谢率斜作战很厉害,万一要是受伤了如何是好。”
红柚知道自家小姐爱操心,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内,“小姐可别再多想了,我见着老爷都点了兵,成与不成啊,左右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戚蔚心中慌乱,“那……既然出不了门,一会我们到家祠拜拜祖宗,保佑父亲平安得胜归来,你先去准备东西。”
她双手合十,望着天拜了拜,嘴里呢喃道:“希望能渡过此关。”
第二日,乐家军就进了城, 城门口留了一条长长的过道,周围站满了一排排百姓,士兵们踏着有序的步伐,乐醒和怀安身披染血战甲骑在马上迎着百姓的鼓舞声进城。
戚蔚一早醒来,听着外头的动静,正满腹狐疑,原先虽然有声响,可大部分是踏踏的马蹄声和士兵的队列声。
大家都躲在家中,街上更是没人,怎么如今外头如此嘈杂的交谈声和马踏声。
红柚见自家姑娘又站在院子内发呆,她摇了摇头走过去,“姑娘,怎么又站在院子外了,小心夫人看见你,又骂姑娘出来吹风。”
戚蔚眉间拢聚,她道:“红柚,你听听外面声音,好像有许多人的交谈人,外面不是再打仗吗?怎么还有敢出街去。”
红柚一听,“噗呲”笑了一声,“姑娘你还不知道吧,昨天,乐家军同北鲜兵在城外打了起来,已经得胜了,如今乐家军已经进城了,姑娘听见的应该是百姓议论和欢迎的声音。”
戚蔚先讶然,又笑道:“赢了,你这个丫头,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早些告诉我,快你陪我去瞧瞧。”
红柚撅嘴道:“姑娘爱胡想,我就想着等晚些老爷回来了,您就知道了。”
戚蔚正想往外面跑,红柚提声道:“姑娘等等,好歹穿件披风,外头风可不小呢,小心又吹风生病了,”这些年,戚蔚的身子愈发的不好,夫人担心的要紧。
红柚忙从屋内架子上取了件水蓝云理纹的披风替她披上,“姑娘先到屋里去,我去请示下夫人。”
戚蔚穿好了披风,拔腿就往外跑,“都这个时候了,若同母亲说完了,我就见不着他了。”
红柚见自家姑娘毛躁的模样,不由叹就一息,姑娘自是身在情中,却不知啊!自己何时见过如此心急的姑娘。
她一路小跑至城门外,正好瞧见怀安骑着马往宫中的方向去。
她知道,他这是得先进宫面圣,戚蔚微微颔首看过去,一双潋滟的眸子盯着他,胸腔里不知何时溢起了几分柔软温热,她不由轻咬粉唇暴露了她的紧张。
人群中人头攒动,戚蔚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他身上。
她低声呢喃道:“怀安,你终于回来了。”
宣华殿中。
贺沁背靠在龙椅上,她道:“乐准竟然没回来,就让你们两人来,他竟也舍得。”
乐醒拱手,“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家夫前些日子上山剿匪,无意中中了埋伏,身中剧毒,卧病在床多日,如今大夫们都说药石无灵。”
贺沁一听呛了呛声,她双瞳撑大,讶然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乐准当真……”
此话到底是半真半假,乐醒在脑中思了思,回忆起母亲交代自己的话。
秦栗在出发时曾单独跟他提过,“若是你回到上京之后,陛下一定会想办法,旁敲侧击的问你父亲的近况,母亲希望你把一切告知,但是却不提我将带你父亲去拢西的事。”
秦栗顿了顿,才继续道:“陛下一向多思疑心,她对你父亲多有忌惮,再加上这些年亲王的施压,她迫切的想把所有的权力都紧握在手,所以你必须让她消除对你父亲的担忧,唯一的办法,就是借着这次机会,向外头传出你父亲不行了的消息。”
乐醒作了一辑,恭敬答道:“陛下觉得会有儿子会用这样的事情开玩笑,西南的大夫都是这样说的,我母亲伤心过度,整日关在屋中不出门,西南人人都知。”
贺沁闻言,握着椅把的手顿时发软,她重重地咳了咳声,元公公着急地递了帕子过来。
她掩住口鼻,急促地咳声,她轻一摆手,元公公正收回帕子的瞬间,在帕子上瞧见了血迹,他讶然捂嘴,正准备喊御医时。
贺沁便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闭了嘴,退至一旁。
贺沁看着乐醒,眼中有着悲伤道:“没想到,你父亲一世英名,竟然气运这么短暂。”
她继而大笑,“倒是和你父亲很像,这出色的能力,乐准还真是后继有人了。”
她扬手,提起笔墨,元公公忙撑开明黄的旨布,她在上面提了几个字。
元公公盯着看了看,讶然看了眼乐醒。
贺沁笑道:“乐醒、怀安听封。”
两人都被封了将军,而乐醒的封号最为人细究,神渊将军,与他父亲当年的封号一字不差,陛下是什么意思大抵全都域的人都能清楚。
乐醒原想拒了,可陛下似乎身子不爽快,接连咳了好几次。
他才正打算开口,便被请出了宣华殿。
怀安不解道:“乐醒你方才为什么要说师傅不成了,莫非师傅真的……真的已经不成了……”
乐醒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低声道:“哥哥,你听我的,这是对父亲最好的做法,父亲若是对外已经出事,是不是害他的人便能放松警惕了,如此一来,陛下也能不在把父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是最好的局面,这戏你得陪我好好做下去,可别穿帮了。”
怀安一听,点了点首,“你这话确实没错,好,我都听你的,你如今呢,什么打算,是回西南还是准备就留在都域,我看陛下的意思是想留下你,你自己怎么想的,。”
乐醒从四角方的宫墙中望了出去,他笑道:“我是一定要回西南的,不会陛下如今怕是轻易不会让回去,先在上京城住一段时日,既来之,则安之,等到了时机,陛下总会放我回去。”
怀安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个小子,才多大,总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倒是一点都不像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哥哥的时候。”
乐醒每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蠢萌的模样,就想给自己两巴掌,这黑历史到底啥时候别人才会忘。
乐醒清咳了咳,笑道:“我要回将军府了,怀哥哥随我回去呢,还是去别处。”
陛下命人收拾了昔日乐准的将军府邸,乐醒知道,怀安想去戚府。
怀安不自然道:“我也随你回去。”
乐醒不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哥哥难道不见立刻去见戚蔚,女大十八变,戚蔚就不怕她变成了丑八怪。”
怀安一听这话,立刻急了,“你胡说什么,戚姑娘生得如此美,再说了,好的姑娘秉性才最为重要,何关容颜。”
乐醒摇头叹息,“哥哥怕是没理由不敢去戚府,陛下赏了不少东西,怀哥哥就拿着这些去一趟戚府,向戚将军的鼎力相助道谢。”
怀安心中害怕,他畏缩道:“戚将军会不会不喜我,我许多年都没有见她了,她会不会……”
乐醒无奈,打断道:“但凡和乐家沾上半点关系的,戚将军都只会欢喜,你放心吧,你一身铠甲的模样,是戚将军喜欢的,也是戚姑娘会欢喜的。”
怀安面上不禁起了层红,他得了勇气,果真按着乐醒说的,去了趟戚府。
-------------------------------------
秦栗带着帷帽,一路上疾行。
副将望了望前头,“夫人,前面就是拢西城了。”
秦栗点了点首,“我们得快些。”
她扬了手中的缰绳,使劲加快了速度。
在拢西城门外,她毫无意外的被拦了下来。
守将见他们几人装扮各异,“是什么人,都给我下马来查验。”
秦栗脸色微沉重,从腰部下方取出一枚佩玉在他们眼前一晃。
众人跪地,这东西皇家才有,且只有长公主和陛下才有。
秦栗提声道:“快开城门。”
她思了思,示意一位官兵靠近,她问道:“最近可有可疑些的人入城。”
官兵仔细想了想,他凝目,“近来,确实有一辆较为可疑的马车进城,可来人有令牌,我们也不好阻拦,就放进城了。”
秦栗闻言,心下一松,“好,我们进宫去。”
她一路入了宫,宫女得了吩咐引着她往殿中去,“公主,陛下正在殿中等您呢。”
秦栗着急上头,抓着宫女的手问,“皇后呢,可说了将军的病情。”
宫女不解,茫然道:“公主,奴婢不知,将军不是在都域吗?”
秦栗一听,松开了手,大哥没将鸣珂来拢西的事传出去,难道是鸣珂的病症难治吗?
她提起裙裾跑入殿中,司徒晟正站在殿中等她。
她快步而入,“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司徒晟见她神色着急,面上全是慌张,叹了叹气,“情况有些危险,小八已经在想办法了。”
秦栗脚步微软,她扶了扶墙沿,“他在那里?我想去见见他。”
司徒晟闭了闭眼,“知道你会如此,小八已经写信让药王出岛来了,只是不知乐准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秦栗咬唇,巨大的眩晕感将她吐没,耳边嗡嗡作响。
她昏迷了许久,姚小八坐在她的床榻边,正喂她喝着汤水。
她猛地咳了咳声,把姚小八刚刚喂下去的都一股脑吐了出来。
姚小八咬牙切齿,道:“这是怎么了,又吐出来了。”
秦栗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开来,她抓住姚小八都手,“小八,鸣珂呢,他怎么样了。”
姚小八叹气,把手中的青瓷碗放下,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
她摇头道:“我没辙,那毒古怪得很,我都看不出所以然来,且等我父亲来了,看是如何能治吧。”
秦栗的心揪做了一团,她擦了擦额间的密汗,“连你都不知道怎么医治,看来是奇毒了,这样拖下去,鸣珂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姚小八忙把她拦住,她骂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如今的身子都熬成什么样子了,你放心,我在他身上用了不少名贵的药,他的命我吊着呢,一时半刻出不了什么事,你先把这碗汤喝了,喝完我就带你去见他。”
秦栗一听,捧起桌几上的汤,一口气直接倒了进去,她擦了擦嘴道:“你快带我去见她。”
司徒晟怕风声走露,将鸣珂藏在宫中的一个暗阁中。
阁内,烛火摇曳,四处昏暗。
秦栗轻道:“。这里?”
姚小八取出火折子照亮,“你放心,这样的环境对他的病更好,司徒晟是怕乐准的行踪走露,据说北鲜已经入击上京城中了,贺沁势必得逼着乐准上战场吧,可他如今的模样,是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