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郊区无人的街道十分适合疾驰,谢峻茂压着被扣分的高压线,把油门踩到了允许范围内的最高。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就想见到齐怀瑾,哪怕没有鲜花做成的拱门,没有气球围成的爱心,没有彩带没有绸花。
那些都不重要。
只要有他和他就够了。
在独自一人的车里,谢峻茂忽然想到自己还在读书的时候,曾经读到过的一个句子,“我有且只有这一生,怎么能慨然赠予不爱之人”。如果用这句话放到他现在的心境,大约是要改成:我有且只有这一生,怎么能眼见着光阴流淌在琐碎的浪费之中。
刚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出来的几句腹稿合着一屋子的人都被超快的车速远远甩在了后面。谢峻茂想,等我见到小齐,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一定要是我喜欢你,到时候,小朋友的脸上肯定会露出吃惊的表情,他吃惊的时候嘴会不自觉地微微张开,看上去特别可爱。
再次感谢飞机的晚点,让谢峻茂这样想入非非的司机能够在无人的道路随心所欲,不然就按照他开车这发散到不知哪儿去的注意力,没有演变成行车不规范,全村请吃饭的交通事故现场,已经是大幸了。
凌晨的时候,就连机场都静悄悄的,大厅的人都昏昏欲睡,只能听见时不时有飞机起飞的轰鸣声。顾青接到人了才看见谢峻茂助理发来的消息,她顾不上吐槽谢峻茂这老房子着火似的不靠谱,脚下的步伐快于脑子地停了下来。
“啊——呜,怎么了?”齐怀瑾打了个哈欠,他在飞机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刚刚才被空姐喊醒,现在脑子还沉浸在睡意里,整个人全凭身体本能跟着顾青在走。直到顾青突然停了下来,齐怀瑾才从行尸走肉的状态里勉强挣脱出来,用为数不多回笼的理智询问状况。
拜托了,千万别又出什么幺蛾子!因为沉迷打游戏而错过航班的齐怀瑾感到后悔,非常的后悔,并且真诚地祈祷,他现在只想飞奔回家和自己的大床亲密相拥。
“呃……”顾青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帮着脑子里那些小小的灰色细胞一起暴风思考,私图编出一个漂亮的花篮出来。但她着实没有什么天赋,呃了半天呃到齐怀瑾都清醒了,也没想出个借口来。
直觉开始发起红色一级警报,齐怀瑾揉了揉眼睛,用力地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又大力搓揉自己的脸蛋,把自己彻底折腾到回神后,才摆出一副自认为十分严肃的表情,开始问讯道:“说吧,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你都卡成一个卡祖笛了,怪破坏公共场合卫生的。”
顾青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神上下飘忽地扫视着,愣是不敢看向齐怀瑾,手指还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攥着衣角,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在瞒着你哦”,随便一个细节拿出来都是教科书般标准的心虚的象征。
“我觉得吧……这事儿还是有解释的余地的。”憋了半晌,顾青还是决定垂死挣扎一下。
发现顾青确实是走到一半,突然没有准备继续走的意思,齐怀瑾干脆把人拉到了大厅边上,以免两个人傻愣愣站在正中间不好看。
“您请编,麻烦快点,我真的挺困。”靠着墙,齐怀瑾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把舞台交给了顾青。
主C顾青小姐在心里狠狠痛骂了这时候才给她发信息的助理,以及助理小哥那个不靠谱的老板,她梗着胸口的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可以用来诠释强颜欢笑的笑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
“老板,如果我说咱们的车胎刚刚来的路上爆了,所以咱们现在只能等人来接,您愿意相信一下吗?”
“有点难啊,”齐怀瑾真切地露出一个为难的神情,“我觉得这个借口未免太过于侮辱你我的智商了。”
“我……算了!”
顾青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下决定心破罐子破摔,既然当了间谍,那不当双面间谍,岂不是很对不起她小时候看的无间道!
“老板,一会儿谢老师会来接你,然后有个惊喜给你啊,别问,问就是生日惊喜。”
眼看着顾青一副分分钟要被逼上梁山的架势,齐怀瑾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那句“我生日才刚过了两个月”给咽了回去,虽然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如果和谢哥有关的话,那柔软的大床,应该可能大概也许,是要往后捎一捎的。
搞清楚后,齐怀瑾也没有继续拉着顾青面壁罚站,两个人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排排坐开开黑,在等人的时候顺便为祖国的电竞事业发光发热。
“我靠!你这是什么蛇皮走位?上啊怕什么?死不了你!你个ACE不上,我辅助拿头打?”
电子竞技没有友情,顾青万万没想到自己经历那么久呼风唤雨的职场生涯,结果第一次挨老板骂,居然是因为游戏打得太菜。
可真是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呢?平时包子一样的老板,打起游戏居然是个祖安喷子。不管从哪个意义上讲都理亏的顾青安静如鸡地低头挨骂,生怕齐怀瑾一气之下当场解雇她。
在看见胜利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以后,齐怀瑾长舒一口气,终于感觉畅快了。直到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虽然顾青已经菜到丢把米在屏幕上,鸡都比她打得好,但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太凶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
他刚想开口跟自家小助理道个歉,就听见一个好耳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小齐!”
太奇怪了,齐怀瑾想道。明明他们也才十几个小时没见,可听见谢峻茂的声音的时候,齐怀瑾却涌起一股巨大的思念。顾不上没说完的话,他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朝着声音的方向挥手,“哥!”
齐怀瑾看着谢峻茂从大门那儿大步跑了过来。
男人还穿着参加盛典的西装皮鞋,跑起来的时候硬鞋底在地面上敲击出哒哒哒声响,听着就不好跑步,但却丝毫没有影响男人的步伐。他的发梢闪着光,不知道是造型师喷上去的闪粉,还是因为穿着三件套疾跑沁出来的汗水。
齐怀瑾本来在原地等着,过了两秒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借着突然燃起的勇气,抛下行李和顾青,不顾大厅零散坐着的路人,用尽全力奔向那个奔他而来的人。
记不清是谁先伸手接住谁,等齐怀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谢峻茂死死地搂在一起,活像是两个人分别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重逢一样。
冷静下来后,齐怀瑾开始觉得有点尴尬,并且怂怂地收回自己抱在谢峻茂后背上的手,然后拍了拍谢峻茂的大臂外侧,示意他可以松开了。但这点微弱的暗示宛如泥牛入海,齐怀瑾依旧可以感受到自己胳膊和后背传来的力度,坚定到不容推却。
“小齐。”
那股力量真的好大,坚决地把齐怀瑾按在一片温热的胸脯上,他甚至可以把谢峻茂说话时胸腔的振动感受地一清二楚。
谢峻茂喊了他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周围过于静谧,齐怀瑾听到了好大声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地用力跳动着,可不知道是否是他幻听,齐怀瑾觉得自己听到了两道心跳声。
挨得太近了,这毫无间隙的距离,早已突破了正常情况应该维持着的社交距离,他的四周都被谢峻茂那股特有的木质香围绕着,仿佛全世界都被谢峻茂所占据。
不对,不是仿佛,他的全世界,确实就叫做谢峻茂。
“小齐。”在巨大如雷鸣的心跳声里,齐怀瑾听见谢峻茂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他说,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