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不要命地拿起桌子上的团扇，“怎么？想给孟小姐送礼物？”
周薄闵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要是弄坏了你就等着死吧。
方远一脸自信，他摸了摸扇面：“就摸摸嘛，怎么可能弄坏，那个摊主说了，就算是拿剪子戳也不会坏的。”
方远朝着扇面正中间压了压，一脸笑意地抬头看他，正想向他炫耀的时候，就听见“呲啦”一声。
方远低头一看，自己的四个手指已经穿过团扇露在扇子的另一面，他下意识呢喃道：“卧槽？古代奸商也太猖狂了吧？”
周薄闵保持着笑容不变，只淡淡地、耐人寻味地道：“方、远？”
他是不是想死？
方远咽了一口口水，“那什么，幸亏我帮你把关了是不是？你要是送这种质量的给孟小姐，指不定多招人讨厌呢，我这是未卜先知，这是悬崖勒马。你还得谢谢我呢！”
周薄闵冷哼一声，好的，扇子破了，更不知道送什么了。
方远还在那边喋喋不休，“一看就是没有恋爱经验的，送东西当然要送女子喜欢的东西，孟小姐她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缺什么？最想要什么，你搞懂了再送，保管没错。”
要是古代也有包就好了，毕竟“包治百病”嘛。
说的倒是轻巧，周薄闵轻飘飘扫他一眼，“你当清月是什么人？她的喜好哪里那么轻易打探的出来？”
光是她们家大哥就已经看的够严了。
方远一脸恨铁不成钢，道：“那你去问不就好了？”
周薄闵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嫌弃地问方远：“你？和女子说过话吗？娶过亲吗？”
方远茫然摇头，“没有啊，不曾说过话，不曾娶过亲。”
周薄闵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比我还可怜。”
方远：“……”
周薄闵损人后淡淡一笑，仿若牡丹层层绽开，“你去找黄大吧，我先走了。”
方远被他的美色迷惑，半天没回过神来，后面才后知后觉地大喊：“哎？我找那小白脸干嘛？他不是女子，又不能给我积累经验！”
周薄闵去孟府的时间没有太迟，既然孟清月都已经发现他了，再偷偷摸摸深更半夜地溜进去也不合时宜，他等了一会儿，看见房间的灯熄了才潜进去。
孟清月心里想着周薄闵会不会过来，一直没有睡意，突然听到窗户那边有动静，坐起来靠着床，半是紧张半是期待地看向窗边。
借着月色看见周薄闵身上翻转的金色麒麟图案，她才放下心来，不自觉地脸上就带起了笑。
周薄闵以往来的时候她都睡着，今日她靠在床头带着笑意看自己，他一时呆住，不知道是该向前，还是坐在桌边。
孟清月看他有点傻愣愣的，觉得莫名可爱，“督公大人，手里拿着什么？”
督公有点不好意思地走到她床边，明明之前还轻车熟路的、明目张胆地摸人家小姑娘手，现在当着孟清月的面，他却突然脸红起来。
周薄闵从黑色袋子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放在床边，顿时孟清月周围笼上一层柔和的光线，把周薄闵的脸映得格外温柔俊秀。
他拎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食盒，周薄闵把里面的糕点拎出来，是一碟芙蓉糕，每一块都很精致，小小地躺在天青色瓷盘上，显得很可爱。
孟清月已经闻到甜甜的味道了，她咽了一口口水，“督公你是从哪里买的？”
孟清山今日其实也有找人去西大街买芙蓉糕的，但是小厮回来后禀告她那位老人家今日休息，并没有摆摊。
周薄闵眨眨眼，神情有一点点不自然，他还是不怎么习惯在孟清月面前说谎话：“从西大街买的。”
他心里想，都是按照配方一步一步做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孟清月垂下眼睛，不泄露眼睛里面的疑惑，心里暗暗有了揣测，“难道那个老人家被督公绑走了？”
周薄闵不知道她的想法，有些急切地催促她：“要不要尝尝看？”
他一个下午加晚上就是在做这个，做废了好几回，其实这三个还是所有里面挑出来的比较好看的。
孟清月拈起一个尝了一口，唔，好甜，腻得她想喝水。
周薄闵一直看着她，不放过她每一个表情，“怎么样怎么样？难道很难吃吗？”
难得的紧张与急切，多少次生死关头他也没有这样的心跳加速过。
孟清月注意到他的表情和语气——好像和往常不大一样。
她下意识地回道，“没有，很好吃。”
低头时又发现周薄闵握着食盒的手背有一块特别红，似乎是被烫到，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很明显，而且指尖看起来也很红润。
孟清月放下手装作不经意地擦到周薄闵的手背，周薄闵顿时全身僵住不敢动。
孟清月一脸不好意思，“啊，抱歉。”
周薄闵的手一向都是凉凉的，今日却比以前烫很多，应该是蒸糕点取盘的时候被烫到过了。
孟清月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一想到权势滔天的督公大人夜深窝在小厨房里为她洗手作羹汤，心里就酸胀得不行。
她点点头，很真诚地说：“没有，我觉得这糕点蛮好的，甜而不腻，我很喜欢。”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周薄闵很高兴，他本来还很忐忑，一会儿担心糕点不好吃，一会儿又担心孟清月瞧出是他自己做的。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那这两块你还吃吗？”
孟清月本来想拒绝，但是看到周薄闵一脸期待，“嗯，吃的。”
自己撒的慌，当然要自己补。
她在周薄闵炯炯的目光下，又拿起另一块，面带微笑地往嘴巴里面送。
唔，这一块，这一块居然没有味道？什么情况？
她半块糕点拿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办好，柔声道：“督公，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周薄闵点点头，利落地去帮她倒水。
孟清月用手帕包好迅速塞进香囊里扔进被窝里，表面一脸淡定地看周薄闵从桌子边回来。
喝了一口水才拿起第三块，本来以为这也是很难以下咽，没想到竟然出乎意外的可口。
周薄闵看她愣住，紧张起来，不会这一块有什么问题吧？
他把手里的茶杯再次递到孟清月的手上，“喝一口水？”
孟清月接过来喝了，“没有，这一块特别好吃！”
她思量着，三个糕点不同的味道，必然不是同一次做出的，他肯定做了许多回。
这样尊贵一个人，却为了她做糕点吗？
孟清月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也特别容易被人感动，人家对她好一分，她巴不得用十分还，更何况周薄闵本就与她毫无利害关系，但桩桩件件做来都是对她好的。
她细嚼慢咽地吃完手上的糕点，用帕子擦干净了手，抬头对周薄闵说：“督公，你上次给我抹的那个药膏带了吗？”
周薄闵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带了，是这个。”
孟清月旋开盖子，用指尖蘸了一点，平摊开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等着周薄闵。
周薄闵头歪一歪，“怎么了？”
孟清月笑着，语气很轻：“当然是帮督公大人被烫伤的手擦药。”
周薄闵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对上孟清月含笑的杏眼，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害，在朝堂上伶牙俐齿的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怼个遍，在孟清月面前就跟一哑巴似的。
只能看着她把自己的手拉过来，把药细细地在他的每个指头上抹了一遍，孟清月又翻过他手背被烫伤的那一块，一边擦一边用轻轻吹着。
不知道为什么，周薄闵的手越来越烫了，他觉得这药起的效果未免也太快了。
周薄闵感觉孟清月的手指瘦瘦小小的，但触碰过后才觉得异常柔软细腻，就像碰到了一块美玉，特别是轻轻摩擦时候不由自主产生的颤栗感，让他很想把手缩回来，又舍不得。
孟清月涂药间隙看了他一眼，问道，“督公怎么想起来做糕点了？”
应该不是兴趣之类的吧。
周薄闵脸有些红，他别开目光，轻声道，“昨天我语气不好，来赔罪的。”
孟清月倒是吃了一惊，她还觉得是自己惹了周薄闵心情不好，在想办法弥补呢。
没想到周薄闵也是一样的心思。
她并不觉得周薄闵哪里过分，实在用不着这样委屈自己替她做糕点。
“您是多金贵的人啊。”孟清月垂眸轻轻吹了吹那块红痕，“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她轻轻吹气的时候，周薄闵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死死握住自己衣袖，才熬过心中那一份悸动。
“好啦，涂好了。”孟清月语气轻松，“您快收好吧。”
周薄闵摇头，“我那里还有好几罐，这个你留着吧，将来若是受伤了也可以用。”
洛神医：不，你别瞎说，我就只有三罐。
他把手收回来，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说“孟天正”，又觉得不够尊重，便改口道：“你父亲还有你二哥就快回来了，大概用得着。”
孟清月原本低垂着的眉眼抬起来，一脸惊喜，音调也上升了：“真的吗？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薄闵看到她开心，神情越发宠溺：“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