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是跟冷灵雨一起出去的,可后来走散之后就再没看见人影,今夜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一不留神就把小红给忘了。
冷灵雨刚想说派人出去找,却看到小红提着裙摆从外面回来,小红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直在问她是否平安,接着就和夏山一起去忙活为冷灵雨布置房间的事儿了。
夏山跑前跑后,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是笑嘻嘻的,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起来憨憨傻傻的。
向子慕装作无意地走到这里,扫了一眼,微微皱眉,“夏山,谁让你把她房间安排在我隔壁的?”
“诶,”夏山一副我全然明白的表情,“公子,你也不要太失望,小郡主毕竟是第一次来我们府上过夜,而且你们还未成婚,这要是直接睡在一间房,有辱小郡主的清白,我相信,公子绝不是那种趁人之危之人。”
向子慕脸上霎时五彩斑斓,“我什么时候说……”
“公子,”夏山又一次堵住了他的话,“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这也太早了,我们要是直接叫夫人,显得我们操之过急了,这样不好,不好。”
今夜月色清冷,足以照亮这一方天穹。
夏山几乎都能清晰地看到公子眼角的泪光,哎,公子一定是被他的细致周到给感动了,“公子,谢我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平日里你待小的们都不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夫人,我们定会为你好好守护的。”
说完,夏山又接着去布置了,小小的一个房间,竟被他弄出了指点江山的气势,“诶诶诶,你们怎么回事,这个花瓶放到东面去,这儿又晒不到阳光,要是养几天就死了你们负责吗?”
向子慕望着寥寥的夜星,欲哭无泪。
面前堆着积压了好几天的账本,孟以说,他向子慕才是向家的主人,不能事事都交由他这个外人打理,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向子慕却知道,孟以是在埋怨他不声不响地去了青山村,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
冷灵雨去房间的时候,经过他就当没看见,向子慕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冷灵雨这样明显就是还在生气,方才吃元宵的时候,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挖苦他。
他厚着脸皮和冷灵雨说了声“晚安”,而冷灵雨只是看了看他,问他:“你想要的妻子是什么样的?”
他怔了怔,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只能用了个标准答案糊弄过去,他听见自己说:“应该是贤妻良母吧。”
现在想来,这个回答实在是太有问题了,人家一个会武功的郡主,从小被人宠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估计连被人呵斥都没有过,他竟然回答“贤妻良母”?!!
向子慕拿着支笔在纸上写,茫然了半宿,回过神来看时才发现那之上写的全是“贤妻良母”四个字,他头都大了。
这次的事情还没解决,他又给自己挖了个坑,他捶着脑袋胡思乱想,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将来孤独终老的结局。
忽地听外面有人敲门,他稍微整理了下仪容,打开门却发现是冷灵雨。
冷灵雨手里拿着一个盘子,那里面放着一碗药一样的东西,黑乎乎的,还没入嘴他好像就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心里捉摸不定这小郡主又要做什么,就听得冷灵雨说:“我能进去吗?手有点酸。”
她皱了皱鼻子。
她在和他撒娇。
向子慕一下心就软了,忙打开门让她进来,“郡主请进。”
冷灵雨朝他嘻嘻一笑,然后坐到了他原本坐着的位置上,随手翻了两页账本,“这么晚了,你还在看这个?”
向子慕心虚地把账本给合了起来,哪有啊,他的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哪里是在看账本,他佯装镇定:“是啊,去了青山村一趟,压了很多事儿,得赶紧看了。”
才说完这句话,向子慕就反应过来,他怎么又提到青山村这事儿上去了。
果然,冷灵雨的笑冷了下来,“是啊,当时要退婚的事,应该比这些账本……还要重要,你说,是吧?”
这话就像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刀,一下子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也没有,我去青山村,其实也是想去散心的,毕竟向家家大业大,事情难免多了点,我自小就……”
讨厌两字还没说出口,冷灵雨的不高兴愈发明显,“是啊,主要是为了退婚,然后顺便散散心嘛,我懂的。”
不,你不懂。
向子慕还想说什么,冷灵雨却从那个位置坐了起来,然后推着向子慕坐到了那个位置上,把那盘子往他面前重重一放,冷声道:“喝了。”
喝了?向子慕低下头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汤不像汤,药不像药,长得倒是和那些难以入口的药一个样子,没准儿就是冷灵雨气不过,要下毒把他毒死。
冷灵雨单手撑着桌子,堵住了向子慕坐起来的空隙,差不多把他半个人都围在了胸前,她温声软语道:“小乞丐,你……怎么不喝呢?”
耳边是她的呼吸,清亮的声音响在他的头顶,他能感觉到,冷灵雨此时正笑眯眯地盯着他,不怀好意。
他试图躲过这一劫,“郡主,天这么晚了,不如您就先回吧,您亲手给我做的……我一定会一滴不剩地喝掉的。”
向子慕说这话,像发誓一样郑重。
“你是不是嫌烫?”
向子慕像是等到了台阶,麻溜儿地就顺着这话爬了下去,“是啊是啊,我想等它放冷一点再吃。”
猝不及防地,冷灵雨抓住了他的左手,放到了碗檐边,两人的手贴在了一起,那个动作,近乎于十指交错,她的碎发落了下来,贴在他耳边,他的耳朵就像是受了风寒一样,陡然间红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