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灵雨做了一个梦。
梦中,向子慕与另一个女子拜堂成亲了。
红盖头下的女子,红唇艳烈,眉如墨画,而她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相携敬宾。
穿着新郎服的向子慕清秀俊逸,眼角含笑,似是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
她坐在一桌的角落,默默饮酒,一言不发。
这可真是个令人伤心的梦。
不过,从梦中醒来,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冷灵雨双手双脚被缚,嘴里塞了块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布,不过她还是依稀辨出来,有点像她有时候脱了袜子闻到的味道,只是如今这味道,不在鼻尖,跑到了嘴里去,还真是……
想吐。
这个屋子看起来破败已久,随处可见的蜘蛛网,还有时不时探出来头来又迅速消失在枯草堆里的小老鼠,冒着一股酸腐气儿。
阳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光线被割得支离破碎,这个时候,照理说,应是人声鼎沸的时候,怎么连一丝人声也无?
冷灵雨倒是也不奇怪,话本中就常有些性格偏执或是身负深仇大恨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或者报仇雪恨,做这些杀人偿命、毁尸灭迹的勾当,这地点一般都会选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爹爹总是不让她出门,说外面的人都是洪水猛兽、豺狼虎豹,没一个好人。
她原来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老人之言,多少有些道理。
只是,这个破屋子这么大,怎么也没有人看着她呢,是笃定这两根绳就能绑住她了?
飘远的思绪还未扯回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两道均匀的呼吸声,准确来说,这不叫呼吸,叫鼾声。
王府后面有条狗,她叫它老黄,每次去给它喂食,它都是这个声音,冷灵雨最为熟悉不过。
冷灵雨觉得,要是自己轻易就解了这绳子,是不是就算侮辱了这些人的职业呢?
他们醒过来,发现她不见了,不会想不开,就去投河吧?
不会不会,一般刀尖儿上舔血的人,心里承受力还是比较强的。
冷灵雨出门的时候,见两人一左一右地躺着,齁声倒是震天地响,两人衣衫单薄,虽说快午时了,地面到底阴冷得很,可不能一直这么睡着。
最善于发善心的小郡主好心叫醒了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两人,想让他们换个地儿睡,可谁知那两人一见是她,四眼一对,上来就要动手。
这院子里陡然生出一股妖风来,吹得枯枝摇曳。
冷灵雨只觉有两道寒芒一闪,径直冲着她的脸而来。
“我,我只是想让你们去屋里睡,这地板凉,会受风寒的。”
冷灵雨灵巧躲过两人同时刺出的一剑,气得腮帮子鼓鼓,游刃有余地见招拆招,还不忘大声斥骂,“你们两个人怎么这样,我真的是好心,你们打我干什么?”
一般遇见拿剑就刺的,冷灵雨就能很快判断出来,这些人定是想要她的命。可是这两人,看着憨憨傻傻的,连绑她都是系的活结,她就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两人并无恶意。
——怎么这百转千回的,还是拿剑就刺啊。
其中一个人实在受不了冷灵雨这自以为是的好意,偷了个空对另一个人吼道:“这娘儿们是不是有病!”
冷灵雨手上没有武器,左闪右躲的,比起有剑在身的两人,还是有些捉襟见肘,而且,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没吃过一粒米,肚子闹得轰隆隆得响。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
冷灵雨躲得气喘吁吁,再摸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更觉世道无常。
离生昨日出来了,可冷灵雨并不晓得,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回了房间,迷迷糊糊地好像还去了向子慕的房间,两人聊了一会儿?还是喝了什么东西?
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两人谈话谈的很愉快。
两个黑衣男人以剑撑地,呼呼得大喘气儿。
这小姑娘,看着瘦瘦弱弱的,怎么体力这么好,几十剑送出去,没有一剑是准的。
见鬼了,这到底哪里冒出来这般诡异的丫头?
“两位大哥,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好饿。”
一个黑衣人看着这个丝毫没有命系他人觉悟的小姑娘,竟然还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一句,“这儿没有,我么也还没吃呢。”
“那,那你们能去买点儿吗?”
冷灵雨可怜兮兮地望着两人。
“我正打算去呢。”还是那个黑衣人,非常顺口地就接了上去。
另一个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郡主可管不了那么多,一听到有吃的,便喜笑颜开,“好呀好呀,那我在这儿等你们。我……我想吃包子,要……有肉的。”
冷灵雨准备在这儿安安静静地等吃的送过来,便非常乖巧地又坐回了那个绑住她的木椅,方才那根粗麻绳已被她解开了,她也没有绑架的经验,不知道这绳子该怎么系回去。
小郡主觉得自己十分有良心,既然要吃人家的,就得尊重下他人的职业。
一个黑衣人已经买早饭去了,只剩下一个满脸警惕地盯着她。
看着被她解开的麻绳束手无措,冷灵雨有些为难地看向外面的那个黑衣人,“要不,你再把我绑回去?这绳子,我不会弄。”
有一个如此自觉的人质,黑衣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待那个买早饭的黑衣人带着包子兴冲冲地回来,就看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姑娘负手而立,站在了冷灵雨面前,那姑娘他熟的很,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命令,两人才去向府把冷灵雨给劫了回来。
冷灵雨饿的很,根本无暇管这眼前的姑娘与她有什么过节,只想填饱肚子再说。
瞧见那人手里提着包子回来,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才回来的黑衣人问道:“要不要先把这肉包子给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