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一)
偲芳祥琼2020-04-19 08:303,367

  如果自己没有逃课去“秘密基地”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无论她那天有没有去“秘密基地”,以后那片天地也都不会再属于她。

  有些东西多出来,有些人变化,又有些人出现,运弛的内心开始渐渐被太多无谓充满,直到真正可以大到把它们挤出满是挣扎内心的那个人出现时,才被赋予新的意义。

  对于“秘密基地”的失去使她丧失了再去寻找的勇气,只是一味在别人的秘密中存活,外婆过度温柔的保护使她有种想冲破牢笼的冲动。对于母亲的概念就是一瞬又转变为外婆慈祥的笑脸。外婆总是纵容着一身男孩子气的自己满身伤痕的回家,然后毫无怨言地为自己洗伤口,而自己又不断去犯错,她甚至有时会责问自己是不是在惩罚外婆。“这样自己也会被惩罚的!”告诫自己压抑情感,也许这才是那个夏天她学到最多的东西吧。

  初二的夏季,平凡得乏味,然而命运总是在运转中把平凡磨损成带有尖刺的车轮,记忆也就是这种节外生枝的存在吧。

  放学后独自经过一个小巷,三个男人立刻把自己围住。

  “交出钱来!快!”

  “你们不要太过分!”

  “揍她!”

  一个男人头点向运弛,其他两个就挥着拳头向运弛袭来。

  半个小时之后,运弛喘着粗气对躺在地上的三个男人说:“以后别在找我麻烦。”

  运弛转过身,忍住身体的疼痛,居然又打架了!对外婆瞒不过去啊。

  她拖着受伤的身体朝家走去,突然她发现一个蓝色的人影闪过,仿佛听到了一句“跟着我来”,这种似曾相识的嘲弄般的邂逅让她心中有着莫名其妙的冲动。

  不知不觉间,运弛来到了一个小洋楼前,装饰的朴素却高雅,没有过分的金钱的雕饰感,只有淡淡的富贵下流露出的寂寞。外围“哐”铁栏杆却好似牢笼般,把如同贵妇人般的洋楼紧紧禁锢,谁也无法逃脱般的攥在手心。

  “哐”的铁门与栏杆相撞的声音。

  运弛侧身一望,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急匆匆地向楼里跑,运弛望着进入楼中消失的背影有种陌生的寂寞,她突然哪也不想去,就坐在栏杆外,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出神地望着,仿佛天空的背面就是女孩的面庞,运弛有些妄念地伸出手,向着那篇蔚蓝,突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回头是一个蓝衣女孩抱着什么东西正气喘吁吁跑向自己,她急忙收回手,立刻站起来。

  “你脸都肿了,胳膊也肿了。”女孩伸手从怀中取出紫药水,“我家只有这个了。”

  运弛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额头有些汗珠,胸脯在急促的上下起伏,一定是跑着去取药的吧。红润的珍珠般光滑的脸颊,有些淡蓝色的双瞳,高挺的鼻子,白皙而干燥的皮肤,一切都完美得让人嫉妒,但是却有一种被吸入无底洞的诱惑,仿佛洋娃娃般调皮的脸上有些骄傲的神气,协调的身体在阳光下变得有些泛红的光晕。

  “我本来以为爸爸在家,原来他已经回国了,这样你可以进来了。”她指指铁门,“门没锁,快进来。”

  “可是……”运弛的犹豫是在记忆中搜索的泥土,沾上一点滚动的车轮都会被零星带起。

  “快点嘛!”女孩有点焦躁地指着铁门。

  运弛看她皱着眉头严肃的催促进入到了铁门内,走进了洋楼般神秘的女孩“基地”。

  女孩毫不避讳地拉起运弛的手,急促地说道:“别怕哦,我不是坏人,开始把你关在门外是因为爸爸不允许我带朋友回家,不过刚才拿药的时候妈妈说爸爸回国了,我才能让你进来——啊,我怎么这么笨,你都进来了,我还拿药出来干什么啊!”

  女孩自顾自说着,运弛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渐渐被另一种力量吸引,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台阶也好,草地也好,没有改变的很少,但改变了也又仿佛透明了,运弛甚至可以感觉透过这边的玻璃可以反射出那边熙攘的聒噪。

  “我叫胡桃,你呢?”

  “运弛。”

  “意义不太好……”

  “爸爸取得。”

  “奇怪的爸爸。”

  “你的名字也奇怪。”

  “才不奇怪,你听过胡桃夹子吗?”

  “胡桃夹子和老鼠王?”

  “没错,对于妈妈来说,我就是那个胡桃夹子,爸爸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你爸爸不是中国人吧。”

  “是德国人,不过妈妈是中国人,所以我一直生活在中国。”

  “你是最近才搬来的吧。”

  “这你都看出来了?”

  运弛犹豫了几秒钟,回答:“因为你长得像个洋娃娃,所以如果以前见过你一面我肯定忘不了。”

  “洋娃娃?我吗?你夸我真让我开心,不过你虽然长得不像洋娃娃但我也是见过你一面也忘不了你。”

  “忘不了我,也许你真的应该记住我”运弛只是在嘴里含着这句话,并没有真的出声,她害怕一出生这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便会转变成另一番难以挽回的罪恶。

  胡桃欢乐的步伐踏在华丽的地板上,运弛任凭手被牵引,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这么淡然接受事情的发展。

   “好了,坐下吧。”两人到了顶楼,在一个房间的床上坐下。

  “这是我的房间了,来,脸伸过来,涂药水。”胡桃生疏地用棉签蘸着药水。

  运弛环顾四周,雪白的墙上没有贴任何图片或挂任何装饰物,没有多余的装潢,一个大书橱靠近书桌摆放,书桌上除了电脑没有多余的摆设,床上除了被子枕头也无任何毛绒玩具,甚至连床单也是淡青色上带有白色的小花。整个房间的成熟感和胡桃身上的少女气息完全不符合。

  胡桃轻轻擦着运弛脸上的伤口。

   “好了。”她说着收回棉签。

  运弛刚想直起身子,却被胡桃拉住衣领,一阵香甜的气息在运弛嘴角徘徊,有些已经顺着嘴唇间的缝隙流入口中。她顿时觉得脸上开始燃烧,心跳也在剧烈地暗示自己现在状态的不同寻常。

   “这样吹吹容易干。”胡桃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工序。她望望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有些失望,“已经七点多了啊!”

  运弛也没有意识从五点半放学到现在已经经历了这么久,天都黑了,该回家了,不然外婆会担心。

  “我走了。”

  “嗯,小心点回家啊,明天见。”胡桃有些恋恋不舍地拉拉运弛的衣襟,运弛心中荡然而生的感触让她脑海一片空白。

  离开胡桃的家,抬头可以望见胡桃在窗户处挥手,只是太黑看不见她的脸,运弛也大力挥着手,希望对方能看见自己罕见的笑容吧。

  第二天,运弛知道唯有今天一天是不可能离开外婆的,她给外婆做完早饭,之后就一直看着外婆充满皱纹的脸和满头银发,听外婆讲着最近和以前发生的事,陪外婆买菜,逛街,直到晚上的晚饭以及九点按时上床睡觉,她都一直陪着外婆。

  夜越来越深,没有会变成女巫的黑猫在墙头华丽的急驶,没有月亮上来的美丽公主俯瞰人间的一抹寂寞微笑,更没有床上貘兽钻入人的梦中贪婪地吸允着令人哭泣的虚幻,有的只是想念与悔恨,对外婆来说,这两种情感恐怕已经和孙女一样成为了存在下去的动力。没有了运弛,外婆无法活下去,没有了那两种情感,外婆会变成行尸走肉。自己从小便没有父母,有的只是这个年轻时淡雅高傲老年却充满哀伤和自责的外婆,以及记忆中那个偷偷看到的一辈子让她难以往回的佝偻的背影。

  运弛并不烦躁,她只是有点焦躁,她不知自己该不该再去那个地方。

  天明,天暗。

  “你好自私!”胡桃双手不停在她眼睛处擦抹,渐渐可以看见她手背上积累了越来越多的液体。

  “你哭什么?”运弛把胡桃的手从她的眼眶处拿开,瞳孔已经是蓝红相间的诡异搭配。

  “昨天为什么没来找我玩?”胡桃抽泣。

  “我又没说……”

  “我不是跟你说明天见了吗?”

  “我又没答应。”

  一阵沉默。

  “难得我把你当做好朋友,可是你却没有把我当朋友看。”胡桃粉嫩的脸颊因为泪水而变得透明。

  “我从来就没有朋友。”运弛有些冷漠地回应着眼前这个可怜人儿,不能有任何回应,也绝不可以有回应,运弛告诫自己。

  “不,你有,前天起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胡桃不容置疑的话语严肃地反映在她孩子气的脸上,眉毛微微皱着充满天真的坚决让运弛措手不及。

  “最好的朋友?我真的配有用吗?”运弛苦笑着,她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不仅在嘲笑自己也在嘲笑那“朋友”称谓。

  “我最好的朋友,运弛。”胡桃拉着运弛的手坐在铁门外的草地上。

  “小弛是我的最好的朋友,从一开始见到小弛我就知道的。”胡桃握得运弛的手更紧了。

  一开始!运弛的心被狠狠敲了一下,她激烈地心动仿佛在世界上产生了共鸣,一切都变成摇动的影子,没有实体,却真实可触。

   

  作话:

  梁诗尔的新电影,猜猜她在里面演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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