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人前鸡血人后咸鱼(1)
程饭饭2020-03-24 13:102,423

  日光暖融融的,不知哪家的姑娘在放纸鸢,一只圆胖的身子,拖着色彩艳丽的长尾巴,就在宅邸的斜上方。

  火烧竹林后的几日,东西跨院的仕子们依旧惶惶然,身上挨的打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指挥使大人兴许那天心血来潮又要来找他们的麻烦。否则怎会如此巧合,竹林的火刚烧起来,携美眷回府的王大人便瞧见了火光,也幸亏他瞧见了,若不然岂还有命在。

  迟臻倒是很放得下心,吃得好,睡得好,指使起人来尤其心安理得。

  牟二姑娘若是告发她,早几天前便该来拿人了,都过了这么多天,便没什么好担忧的。她无聊地坐在藤椅里,也不端正坐着,没骨头一样歪着,眯着眼,猫似的。

  呷了口花蜜,她监工一样看着整理竹林的几个人。

  “地要深翻,如此栽了树才好活。翻地也如做人做学问,不能只做表面功夫,要沉得下心,吃得了苦。只做表面文章要不得!”她听祖父念学生们念了十几年,这些话她信手拈来。

  “说得倒是轻巧。这竹林里的土硬得跟石头似的。”

  从未干活粗活得仕子门,此刻就像是受尽委屈得小媳妇。

  迟臻手里捧着小茶壶,大老爷一般感叹:“做工犹如修行,也似做人。你觉得土很硬,想想下面的竹笋,费尽千辛万苦最终破土而出,长成谦谦君子,高风亮节。所谓咬定青山,立根破岩,你们细细地品。所谓春晚不知桃李谢,岁寒非避雪霜深,人在竹林中,你们对此种精神更该领悟深刻。”

  仕子们被她一副看不开窍的朽木的眼神盯着,各个气鼓鼓的。若是单论赋诗写文章,他们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不过她这个只知奢侈享受的姑娘比这个,太侮辱读书人了。

  仕子们一肚子的埋怨,念在她是个娇滴滴的姑娘,是个敢在“酷吏”面前为他们发声,又能有理有据说服指挥使的姑娘,只好忍气吞声了。

  “她这是挟恩图报。”王仕子愤愤低语:“她还想进如意阁,姑娘不好好学女红,想在科举上逞英雄?若是让她得逞,那我们十几年内的寒窗苦读又算什么?”

  他年纪最轻,心里所思所想都写在脸上。

  旁边有人劝他:“何苦跟她置气,我看她就是好奇,进来玩玩,别说上面会不会允,就算她进来,我们想将她轰出去还不是小事一桩,碰了壁她自然就退却了。”

  王仕子深以为然,他用力翻着地,心里期望上面的高层千万不要答应她,希望李三郎能把她的劣迹说给高层听。

  到了晚间,出去一整日的李三郎终于回来了。众人皆知他出去做什么。

  王仕子得知上面的决定后,心都碎了。不知高层是什么剑走偏锋的思路,怎么会答应她?有如此疑问的并非他一人,李三郎觉得他真是汗颜,有负诸位同窗所托,高层竟然破格答应了。

  夜色中下起了蒙蒙细雨,庭院里,花枝上挑着一盏灯,灯下的女子落花间独立,正在捡落花。

  “东家,您这是做什么?”

  他见树旁搁着小锄,落花被她捡成一堆儿。

  “东家是要葬花?”如此夜色,微风细雨,美人敛花埋葬,想想便让人起了诗性。

  迟臻被风一吹,很破坏气氛地打了喷嚏,“哦,你回来啦?葬花多浪费啊!把这花瓣裹上面糊,面糊里放鸡蛋和蜂蜜,炸着吃很好,又甜又香。”

  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李三郎,目光坦率直白:我已经把做法儿教给你了,你会做吧?

  ……李三郎幽幽转开眼,咳了咳:“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也不会做。”

  她那目光突然由明转暗,让人觉得很是对不起她这番信赖。

  李三郎换了个话题:“东家,上面经过慎重考虑,认为您的提议可行。”

  迟臻哦了一声,似乎毫不意外是这个结果,她发丝和睫毛上都沾了雨雾,灵动,恣意,让人过目难忘。

  李三郎又道:“不过,上面顾虑到您毫无经验,凡事必须听安排指挥,不能恣意行事。凡事要以大局为重,顾念同事情谊,不拆台,不陷害,鼎力相助,完成委托任务。”

  迟臻听完笑眯眯地看他:“我自是没问题。不过先说好,我不是个能受欺负的。”

  她言下之意便是,你们不要来找事儿,她自然配合,若是来挑事儿,她也不是软柿子。

  李三郎点头:“如此便好,那姑娘早些休息,过几日上面自有安排。”

  夜深了,他困乏的要命,挨打的伤还没养好就在外如此奔波,身心俱疲啊!

  迟臻道:“且慢。没说其他的?”

  李三郎摇头,剩下的都是阁内机要,不是该说给她听的。

  迟臻眨巴眨巴眼睛:“你们做事情都不需要报酬的吗?”

  报酬?李三郎有些混乱,她还想要报酬?没要她给押金已是高层仁善,他已经做好了随时收拾烂摊子给客户赔款的准备,她还想要报酬?

  这个真没有!不过话不能这么说。

  李三郎咂咂嘴:“东家,我下次见面会跟上面提一提,您看这样如何,银子也不是白拿的,您若是新鲜个几天撂挑子走了,那咱们损失还是很大。您这段时间做出些成绩来,让上面看到,等过了考核期,一起给您结算如何?”

  迟臻并不吃他这种笼络,幽幽地凝视他道:“我是懂法条的,你们最好不要骗我。”

  李三郎笑得诚挚:“岂敢!我再与东家多说两句。”

  本朝不管是何种考试,都讲究“一以程文定去取”,程文呢,就是八股文。八股文有固定的套路和格式,需要天长日久的训练,才能写出格式规范的八股文。

  坊间颇有才名的女子很多,有达官贵族小姐,也有青楼娘子,诗、书、画、律各有绝学,不过却从未听说哪家的小家做八股文做的好。八股的程式便是为仕子而设,需要经年不断地反复练习,才能写出合格的文章,自古卿相皆由此出,可见这考试是多有难度的了。

  这科举应该是对天下女子而言,都是大大的难。上面虽然答应让迟臻入如意阁,却要考核她的诸般能力,李三郎觉得应该就是敷衍的借口,直接拒绝多有不便,能力不足踢出去就好解释多了。

  迟臻沉思了一会儿,眼睛晶亮地盯着他:“你的意思是说,会有人来考察我?何时?何人?此人有何喜好?有没有忌讳?需要做什么准备?”

  李三郎有些想笑,还准备什么呀,她只需像寻常一样表现,自然就被踢出去了。

  迟臻负手道:“文章的评判因人而异,他若是才学不够,理解不了我写的东西,对我不是有失公允?”

  您真是想多了。他没想到东家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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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春色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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