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别动手动脚的(11)
程饭饭2020-03-23 10:362,327

  迟臻背着手往前厅走,手心里还攥着半颗核桃。日暮的余晖里,她身影映在白墙上,纤弱又柔韧。

  她撩起眼帘盯着影壁后的竹子,拢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右眼皮一直跳,让人心慌。迟誉最不信这个,每次她右眼皮跳生怕要有坏事儿发生时,她哥就会将纸屑用水沾一沾黏到她眼皮上,说这是白跳,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自然也就不灵了。

  今日是福是祸?

  她自然是不想跟官家的人有一点点牵连的,虽过了两年,保不准就有人记得她呢?

  人对有恩于自己的人忘性很大,对跟自己有过节的那可是刻骨铭心。迟家败落后,落井下石的太多,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喊一嗓子,估计就能跳出来几个要把她斩草除根的。

  加上牟家公子放过话,只要她出了云涧,一定要她好看,打断一条腿给一百两,毁去容貌五百两,若有让她生不如死的好办法进献,重金采纳。

  “东家,是我欠考虑了!我就不该说您在,应该让他们去京师衙门找徐先生的。该罚!该罚呀!”门房青年蔫头蔫脑地跟她后头。

  徐寿知会过门房,说他这个妹妹喜静,大事小情都不要搅扰迟臻,直接去找他。

  没成想她这么突然地就被推到了人前。

  迟臻顿住脚,眯着眼睛瞧瞧他,毫无诚意地安慰道:“无需自责。读书人嘛要勤于思,慎于行,死书读多了做事就不圆通,出仕也没有好前景的。你要是真愧疚,就把攒的那几个恭桶都刷了吧!”

  杂役病了几日,攒了一屋子恭桶,天热起来了,味儿不大好。

  无视门房青年突然僵住的表情,她笑眯眯地扬了扬下巴,转身过了月亮门。

  厅外站着两个衙差,看他们的服饰颜色和佩刀,似乎是兵马司的人?

  兵马司里可有祖父的对头?记不大清了,在云涧的两年,京城的事情她知之甚少,心思都用在怎么替王氏族学里的小公子代写文章上了。

  莲步轻缓,迈过门槛,她带着笑意的眼睛瞧见了厅内上首端坐的人。

  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此时厅内光线已经很暗了,感谢这晦暗,多亏这晦暗,替她遮掩情绪。

  人还是那个人,玉质公子颜色无双,身着鸦青色圆领常服,比从前更为清俊贵气了。未及弱冠,身上比同龄贵族子弟多出几分沉稳来。也不知这两年经历过什么,他端坐在那里,竟有种祖父身上积年的威仪,让人不敢亵玩造次。

  心里突然涌起股酸涩怨怼的情绪,怎会不怨?迟家刚刚显露出颓势,还没迎上灭顶之灾,他已经从那些细微的痕迹中料到了结果,跟祖父斩断师徒关系,拜牟家老儿做了师父。

  王琅似乎也没料到会是她,突然愣住了,眼底神色晦暗不明,片刻后,面上冷漠木然,死寂的一张脸。

  屋内有些冷飕飕的。

  衙差们任她直挺挺站着,一个开口的都没有。

  王琅眼角眉梢都染着戾气,旁人或许看不出,只有她却能从当中区分冷漠背后的各种情绪,比如现在吧,她敢说王琅正在脑子里给她动刑。

  王琅指头在白瓷杯上慢慢滑动,声音低沉道:“本官记得这宅子主人姓廖,有个痴傻了十几年的女儿,可是你?”

  迟臻眼神幽幽地瞥他,是不是他心里不清楚?

  骂她痴傻?牟二就比她精明了?若不是他改拜牟家老丈做师父,牟二能这么有恃无恐?

  迟臻目光含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人,有些酸楚地回击:“谁还曾经不是父兄的宝贝嘛!”

  厅里静默了一瞬。

  话音落下,迟臻就突然就清醒了:她这是在干什么呢?怨不得五师兄不放心,一见王琅她脑子就混沌了。

  很快,西跨院的两个备考的仕子连同门房青年,都被驱赶到了厅外候着。

  迟臻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番,终于觉察出事情不大妙,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大人要找傻姑?我们这儿没有。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

  她眼神纯净,表情乖巧,话说得也极为真诚,这副样子跟她从前捅了篓子无法善后时一摸一样,在众师兄间屡试不爽的招数。

  装样!

  “你跟这宅子的主人什么关系?”被她眼神一寸一寸地打量,王琅蹙眉问道。

  “毫无关系。我兄长是京师衙门的知事,兄长安排我暂居于此,我便听话住下。至于兄长跟这宅子的主人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小女子不该问,也不想问。”

  她做出闺阁女孩的柔顺姿态,装傻的本事又精进不少。

  做作!

  有衙差进来禀告道:“大人,都搜过了,并未发现赃物。卧房被彻底打扫过,并无可疑痕迹留下。”

  王琅神色冷淡地抬手,“全部押回去,慢慢审。”

  迟臻心头一跳,扬起下巴质问:“慢着!大人拿人要有凭有据,凭据的是律法中的哪一条?”

  她环顾周围的兵士,撇嘴道:“难不成你顾及御史的身份,怕遭人非议不好给牟二出气,就调动兵马司的人手来找我的麻烦?”

  王琅哼了声,神态中透漏着“你觉得自己值得本官如此?”的蔑视感。

  下首有衙差训斥道:“小娘子莫要胡说,这是咱们南城兵马司的新任指挥使大人。”

  迟臻吃惊地瞪着眼睛瞧他,南城兵马司指挥使?王琅?曾经监察百官、掌弹劾纠察之职,深受帝宠前途无量的王琅,来管城南偷鸡摸狗的杂事了?王家败落了?

  云涧果然消息闭塞,她竟然一点儿没听说。

  怨不得他看上去总是不高兴,在仕途上跌了跟斗了。

  迟臻眼中的幸灾乐祸太明显,眼中闪动的星芒,压不住上翘的嘴角都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味道。

  “哟!指挥使大人!失敬呢!那大人为什么要为难我一个小女子?这宅子里的人安分守己,外面的三位都是今科备考的学子,有功名在身,大人想找偷鸡摸狗的应该去城北啊!哦,忘了,城北还不归您管呢。”

  她抱着肩膀微笑道:“您来这儿拿人,定是有什么误会呀!大人请放心,来日若需要疏通沟渠,扑火羁盗,我绝不耽搁,立时禀报兵马司指挥使大人您!”

  促狭奸刁!

  王琅懒得与她啰嗦,“误会?你东跨院住着的人呢?”

  迟臻怔了片刻。就在她提出交租的第二日,东跨院那对骂人相当有天分的姊妹两个当天夜里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继续阅读:第八章 别动手动脚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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