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吗?麻烦师傅把空调开大一点可以吗?”
“好嘞,没问题!”
司机大叔看起来十分和蔼,回话也很是爽快,只是千灯现在的思绪不在车里,一直在担心江神尧什么时候和自己摊牌、揭穿她的身份。
如果被发现身份会怎样呢?千灯不知道,因为当初在地府的时候无论是督军还是无妨都没有提到这一点。会不会是因为被发现之后就会被强行毁尸灭迹,所以他们才没有通知她,防止她太过害怕不予配合?
总而言之,被发现之后不管是被现代人捉住研究,还是被地府那边的人强制遣返,千灯都没有丝毫的怨言,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还没能完成叶上妙的夙愿。
小姑娘是该有多么强烈的渴望,渴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心仪的大学,奈何天道不公、命运弄人,一场车祸断送了她花一样的青春和追逐梦想的权利。好不容易等来一个通过别人的帮助实现愿望的机会,还被千灯笨手笨脚地搞砸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随着千灯的呼气叹息一般地从唇齿间的缝隙留了出来,就连千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嗯?你说什么?”江神尧只听到声音,却没有听清千灯说了什么。
“没有,没事,”千灯慌忙摆手道,“我只是想问还有多久可以到啊?”
“还有大概十分钟就到了,小姑娘,别着急。”回答千灯的不是江神尧,而是一脸和蔼笑容的司机师傅。
“谢谢您,我不着急。”
她着什么急呢?难道着急把自己送进研究所不成?
思绪被打断,千灯也就不再继续自己的幻想,转而偷摸观察着坐在一边的江神尧的反应。
一般来说,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不对劲的话难道不应该感到紧张或者是焦虑之类的吗?虽然千灯完全想象不出这类情绪会出现在江神尧身上,但还是被他一如往常的表情和神态迷惑住了。
奇怪?难道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不对劲之处?
答案当然不是这样,恰恰与之相反,江神尧不是没有察觉,也不是通过“出租车事件”才有所察觉,而是很早便感受到了千灯的与众不同之处。
当然这种“与众不同”指的不是与江神尧有所不同,而是与真正算得上是普通的同学之间有所不同。
江神尧对于千灯的真实身份有猜想,也有好奇,但是在千灯主动告诉他之前,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的猜疑问出口。
她到底是谁,或者说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她与众不同又有什么要紧,毕竟江神尧自己也是人群中的另类不是吗?重要的是她现在、在这里、在21世纪,她是“叶上妙”,是他隔壁班的同学,是这世间唯一能够理解他、也是他唯一想要主动亲近的人。
感知到千灯非比寻常的真实身份不仅没有让江神尧望而却步,反而让他对千灯的亲近感和好奇心更近了一步。
“别看我,看路。”江神尧不动声色地点破千灯的小动作。
看样子千灯不仅伪装现代人伪装得不太成功,也不是一个做侦察兵的料,这立马就被侦查目标反侦察并发现了可还行?
算了,爱咋咋地。
人类,通常会在极度的焦虑之后迎来极度的颓丧期,通常表现为四肢无力、情绪低落、对身边的一切都提不起干劲,即便是有人现在告诉他们“地球马上就要爆炸了”,他们也不会分给对方一个眼神,只会保持瘫在沙发里的姿势,挥挥柔弱无骨的手说:“毁灭吧,赶紧的。”
以上结论对现代人和古代人都适用,而千灯正处于这样一个状态。
司机大叔一直在前面吧啦吧啦地说些什么,千灯完全没有心思附和,神奇的是大叔竟然就这样对着完全不为所动的江神尧一直说了一路,而且没有丝毫被江神尧冷到的意思,甚至颇为沉醉其中,直到两个人下车还热情地祝他们“玩得开心”。
放在平时,千灯一定会感到很惊奇,并且暗暗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等到下次见到季婧怡的时候再进行激烈的讨论,但是现在她只是闭嘴不说话。
“怎么,你不开心吗?”江神尧敏锐地察觉到了千灯的不对劲。
“如果,”面对江神尧的疑问,千灯没有忍住,还是把自己的问题问出了口,“我是说如果,你发现身边认识的人其实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不是,我是想说他们展示在你面前的是真实的一面没错,只是还有你不知道的另一面,诶呀也不是……”
话说到一半,千灯就被自己混乱且抽象的描述弄昏了头,根本说不下去。
没办法,这个事情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存在于她心中:她和大家都不一样,真的会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吗?想要成为朋友,首要的前提难道不应该是相互坦诚吗?可是好不容易找到想要和他做朋友的人,万一她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吓到了对方,从而失去了这个朋友呢……
类似这样的纠结每一天都在千灯脑海中挥散不去,好几次在面对白雨鹭、宋季燃和江神尧的时候话就到了嘴边,又被她人了回去。今天好不容易勇敢跨出这一步问出了口,却还是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问题不能问得太过于直白,想要掩饰自己身份的同时又想知道最真实的答案,结果就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问题。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千灯默默把脸埋进围巾里,眼眸低垂,嘴角下垂,因为无所适从所以脚下在无意识地踢着石子,为了掩饰尴尬转移话题道,“封雅颂有没有告诉你他们大概什么时候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身边有这样的人,那么我会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