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徐府寿宴(三)
浮生往梦2020-04-05 10:524,161

  但是祯毅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与徐绩同级别的重臣居然一个也没来。来的都是国尉一系的官员。

  这也难怪,历来君王都是害怕手底下臣子联合的,尤其是徐绩这个级别的大臣。国尉是大梁最高层次的重臣,同一级别的只有:相国、将军、内史、廷尉、御史等寥寥数职。而这个级别的重臣如果沆瀣一气,相互串通。那么颠覆大梁的江山简直轻而易举。

  因而帝王之术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在目标一致的大前提下,还要不停的给手下重臣制造矛盾。

  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那就是可以有效的防止手下重臣作乱,但弊端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内斗严重会损耗国家的元气,等到外患爆发时,往往内忧也被轻而易举引爆。

  因此,祯毅今日想要再见一个大梁重臣的心愿算是泡汤了,不过国尉一系的朝臣倒是不少,但大多都是武将。绕是徐绩已经在朝为官经营了十几年,但他始终无法插手到文官集团之中。唯一在场的,有分量的文官,那就是内史手下的得力官员韦冲。

  由于国尉掌管大梁的军队粮饷看,内史掌管大梁八成的财政。二人之间有所合作,因而徐绩做寿也请了内史曹昀。

  而曹昀为人精明圆滑,自知不能亲自到,但为了维护与国尉的浅薄关系,便派了得力干将韦冲前来贺寿。

  “我来给殿下介绍一下:这位是内史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韦冲韦大人。年纪轻轻便得内史大人大力栽培,想来跻身重臣指日可待!”

  徐绩指着韦冲,满面红光的对祯毅介绍着,韦冲慌忙摆手否认:“国尉大人说的哪里话?韦某尚且年轻,目光不够长远,还需给在大人们身后好好看好好学,什么跻身重臣行列,韦冲重来没有想过。”

  说着,韦冲转而看向祯毅:“下臣多闻敬王殿下仙姿玉质 卓越不凡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第二杯酒,下臣敬殿下!”

  说着,韦冲一口干了一尊酒。祯毅微笑着以茶代酒的还礼,却没有多说一句话。毕竟韦冲不是国尉系的官员,今天自己是来巴结徐绩的。

  徐府寿宴的良辰,是徐府请方士精心测算过的,韦冲先后,来宾纷纷前来祝酒,此刻正是徐绩的良辰,作为宾客的祯毅,也被许多“有心人”敬酒。祯毅表面上礼貌还礼,实则心头窃喜不已,因为这表明,燕窝红遍梁师,应该是指日可待了。

  恭喜声滔天,徐绩满脸红光,如同返老还童一般,他笑得爽朗,不但因为今天是他大寿日子,还因为今日请来了祯毅,并且有幸品尝到天灵地宝!

  这一席,注定是宾客尽欢。祯毅就坐在徐绩身边,他是在场宾客中地位最高者,他有资格与主人坐在一起。

  宴席上,不少人的目光投来又瞟去,不只是羡慕祯毅可以坐在徐绩身边,还是羡慕徐绩可以坐在敬王身边。

  这些祯毅不管,但他知道,今日一过,燕窝注定是轰动大梁的有市无价之宝!小贵子也偷偷来将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祯毅了!

  “做的不错!忙了一大早,下去吃点东西吧!”

  祯毅低声支开小贵子。这时,徐绩刚好给祯毅敬酒。

  “敬王,请!”

  “徐大人请!”

  经过一次送礼收礼,二人的关系更近一步,虽不说徐绩对祯毅言听计从,但却对日后双方合作打下了基础。

  宴席上,先后有徐府仆人侍女起舞助兴,令主客皆欢。宾客玩得兴起,就在徐府大堂之中比起投射与博弈。

  就在宾客宴酣之时,徐府的仆人与侍女纷纷退下,席间忽然空旷起来。这一场景令众人始料未及,就在大家不明所以时,只听一声铜锣响,将宾客惊醒。也将他们的目光吸引到了过道上。

  堂外先匆匆跑进来四名仆人,他们抬着一扇可折叠的屏风,放在宴席之间张开,拦在徐绩面前;随后,又跑进来四名仆人,他们端桌抬椅。放好之后又匆匆跑出去。

  这一迷惑的行为令主宾都不知所措,祯毅与徐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疑惑。

  就在这时,徐府大堂外又走进来一道小小的身影,看样子只有八九岁大小,唇红齿白,面如美玉。扮似公子,更像小娘。

  这就是徐绩的孙女徐佩楠!

  徐佩楠一上场,就给祖父磕了个头,接着作了个四方揖,最后才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

  这时,徐佩楠又从腰间摸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举高举起,狠力砸在桌子上。

  当!

  醒木响,引人注意,祯毅心神一震,回忆一下子被唤醒。出行那天,中原酒楼里所发生的事情,又在他的眼前浮现……

  “话说那哲宗时期,距离仁宗皇帝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很久,在东京街上有一个很会踢蹴鞠的泼皮无赖名叫高俅……”

  文衣、翘腿、醒木,所有行为举止、动作准备,都如十几天前祯毅在中原客栈里一模一样。

  祯毅笑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在徐绩府上会遇到一个听客,不仅深深地沉迷在那个故事中,还将故事搬上了徐绩的寿宴,看这架势,这小娘应该是寿宴的压轴戏了!

  徐绩向来宠爱这个孙女,他料想在他六十大寿上,孙女应是不会让自己出洋相的,只不过这不曾与自己商量过的惊喜,确实令徐绩又惊又喜。

  徐绩无可奈何的摇头,正巧看到客席上的敬王既然饶有兴趣的在听孙女说书,不禁有些尴尬,他勉强笑道:“此乃老臣孙女,平日里管教不严,让殿下看笑话了!”

  祯毅摇头否认道:“这哪里是什么笑话,贵府千金一片孝心,徐大人应当感到欣慰才是!”

  不得不说,徐家佩楠小姐确实挺聪慧,只听了一遍的书,居然能够复述出七八分,而且讲得还生动有趣。不过大半个时辰的书却还是被她简化了许多。

  随着醒木再次拍响,大堂里一片拍案叫绝之声。一半是故事引人入胜,另一半嘛……自然是溜须拍马的恭维。

  就在小娘得意自满,却忽然遭到了宾客的刁难与玩笑。

  “徐小姐说得真是太好了!令人难以自拔,不知这后面的故事是什么?还请小姐继续说下去!”

  “徐小姐当真见多识广,但凡说书都有个书名,不知小姐讲得这书叫什么名字?”

  两个问题抛出,徐佩楠那白皙如月光皎皎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双手扭在胸前,这也令她始料未及 。徐佩楠这般模样,更是引得哄堂大笑。

  徐佩楠脸蛋越羞越红,还没等她脸蛋挤出水来,眼眶中却先有泪花打转。祯毅于心不忍,便开口替徐家小姐解围:

  “徐小姐说得这一联名为:洪教头私走延安府,九纹龙大闹史家村;至于下一段嘛,名叫:史大郎夜走华阴县,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而这故事名为《水浒》,相传是作者做梦时看到的,所以又叫《梦中闻》。”

  祯毅开口,满座瞠目结舌!

  光是第一回“洪教头与九纹龙”,梁师中便翻来覆去听了十几天,而那说书人却迟迟说不出下文,每每逼迫,都说宽限几日,但十几日过去了,整个梁师为了下文抓耳挠腮时,敬王却在不经意间便说出了下一段!

  宴席上,忽然又寂静了。众人都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看的祯毅好不尴尬,他千算万算,深怕夺了主人家风头的事情,害怕发生的事情,在不经意间还是发生了。

  祯毅暗骂自己多嘴,如今只想早早脱身,于是祯毅勉强笑着对徐绩告辞:“今日本该陪大人尽欢,不曾想起府中尚有些要事处理,就先告辞了!”

  徐绩没有听过《梦中闻》,他看出敬王脸上的尴尬,见对方执意告退,也不好阻拦。只是轻轻道了一句:殿下慢走。

  说完,祯毅朝众人稍稍施礼,便在典群的护卫下匆匆离开了徐府大堂。

  还没走出徐府大门,祯毅却又被身后一个声音唤住,虽然没有任何名讳,但祯毅知道对方找的人就是自己。

  “喂!你等等!”

  “放肆!”

  就在典群即将发怒时,祯毅摆摆手让他收敛自己的脾气,毕竟对方只是个小姑娘。祯毅回头,见正如自己所料,正是从大堂里追出来的徐佩楠。

  徐佩楠一路追来,祯毅走得急,她追到时已气喘吁吁。

  “你……你怎么知道下文的?”

  被逼无奈,祯毅只得解释道:“是说书先生告诉我的。”

  “哪里的说书先生?”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中原酒楼的说书先生。这是他昨日才写好的。”

  “昨日?”徐佩楠天真的以为祯毅没有骗他,便懵懂德点点头,“那好,我明日就去听!”

  也许是同龄的缘故,也许是徐佩楠唇红齿白、皮肤如月光皎皎,青丝垂落笔直得美丽,祯毅不想说出这是他的“杰作”。以此拉开二人的差距。总之徐佩楠此刻信了,他就必须要让这个谎言完美下去。

  “姑娘,在下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徐佩楠还懵着,祯毅便要走了,等她反应过来时,又大声喊,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等等!”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明天……明天你会去听书吗?”

  闻言,已经登上马车的祯毅温和的笑了笑,答应道:“会,明天我会去听书。”

  “还在中原酒楼?”

  “还在中原酒楼!”

  终于,在典群担忧得催促中,祯毅钻进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一同带走的,还有徐佩楠眼中的星星……

  等不到明天,二月初三这天下午,祯毅便迫不及待的赶到了中原酒楼,他需要与说书先生串通一下,不然明天就会在徐家小娘面前露馅。

  这次暗访中原酒楼,祯毅还是一副文士打扮,原本文士穿着的在梁师中不算少,但他这个年纪、这个身材的文士,那就少之又少了!

  依旧与那天同样的打扮,祯毅还没走到中原酒楼的门口,眼前便突然冒出一个人挡住祯毅的去路。

  说时迟,那时快。祯毅还没有反应过来,典群便已经将来人给缚了。“呔!好大的胆子!”

  “误会!误会!”

  那人疼得嗷嗷大叫,但其嗓音特别独特,悦耳且铿锵。

  祯毅只觉得这声音熟悉,便仔细看了一阵眼前这五官扭曲之人。看了半天,除了觉得熟悉之外,并未觉得有其他印象。

  “你是……你是说书先生?”

  想了半天,祯毅总算想起眼前之人是谁。

  “没错!公子,是我!是我呀!”

  “放了他。”

  典群言听计从,殿下让办什么,他绝无二话。手一甩,说书先生便被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刹那间,一阵铿锵之音,金属交击之声传入祯毅耳中。

  周围行人多认得说书人,见他与富贵家发生争执,也鲜来帮忙,只敢快步离开。

  祯毅好奇的蹲下身子,问说书先生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谁知那先生却不先开口,而是先将身上那包鼓鼓的褡裢递给祯毅,这才哀求道:

  “公子,这些是我这十几日说公子书所赚赏钱的全部,我知您是富贵人家,看不起这点钱财。但这几日我天天带着钱在这四处转悠,只求公子您能告诉我这下回的故事!拜托了!”

  说书先生求得情真意切,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祯毅眼中的精光,也没有注意到祯毅的唇形,如果他注意到,以他说书的功夫,他一定能看出来祯毅说的是什么!

  “我不但是富贵家,还是帝王家。可谁说帝王家不缺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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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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