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清明的背影，逐渐远去，庄梦雨缓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是感觉最安全的距离，亦是最需要警惕的距离。
庄梦雨缓缓提起右手，蝶影环绕，散发着凛冽的寒芒。
“梦雨，我不愿伤害你，别做傻事。”
就在庄梦雨逐渐靠近柳清明时，却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庄梦雨脚下一顿，说道：“先生，您知道吗？主人最不愿为敌之人，就是您啊。”
语落、杀意至。
冷若寒霜的剑气擦肩而过，一道清浅的血痕，落于脸颊处，竟是有些刺眼。
柳清明的目光是意料之外的淡漠，他长叹一声，身影瞬间消失。
快。
是肉眼不能及的快。
庄梦雨曾听她的主人说过，三贤者中，墨翟的实力是最强的，两千年前也已经证实了这个观点是正确的。
龙皇有句话说对了。
墨翟太善良了，或者该说太心软了。
如果他不曾心软，庄梦雨相信，她的主人和王诩活不到现在。
但这是他的本性，是他的天性，王诩当初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将庄周与墨翟算计了两千年之久。
成为这场博弈最后的赢家，这场长达两千年之久的博弈。
庄梦雨小心翼翼的环顾着四周，在柳清明身影消失的同时，他的气息也消失无踪了。
她知道柳清明离开了，柳清明不会杀她的，纵使自己可能会带回去很多对他不利的消息，柳清明也不会杀了她。
因为这样的死亡是没有价值的，至少在柳清明的眼里是没有价值的，而他若要动手，一定是因为对方的死，能够带来最大的价值。
庄梦雨很清楚，她很清楚自己不会有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摊开的双手，掌心里全是冷汗，她在怕什么？竟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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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沐，你认为墨翟想要做什么？”
绝海通道的封闭，还有龙皇的挑拨，庄梦雨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庄周两人，可是王诩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这令庄梦雨很是不解。
她目光转移，看向庄周，只见他眉头挑着，冷然道：“他想做什么重要吗？你能阻止？呵，不过我倒是有一句忠告给你。”
庄周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针锋相对的意味毫不收敛。
然而，王诩一如既往的沉冷、宁静，仿佛再猖狂的暴风，也吹不动他这颗柔软又坚韧的柳树。
“什么忠告？”
“你当初放弃魂玉，绝对是今生做过的最愚蠢的选择。”
“是这样吗？”
王诩微微皱眉，好像真的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但无论是庄周还是庄梦雨，心里都很清楚，他根本就是在开玩笑。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对自己的所有决定都有着十二分的自信，自信到神秘又自大。
当然，作为同伴，庄周也只是给他一点单纯的忠告而已，听与不听，皆是王诩的选择。
“先生，有人求见。”
就在三人之间的气氛略显沉重的时候，道玄门徒走进来，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重。
庄梦雨问：“谁？”
“卢进。”
“嗯？”
庄周沉吟一声，看向王诩，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卢进进来时已不见了王诩的身影，他与庄梦雨颔首示意后，才看向庄周，径直问道：“先生听说过记忆重置吗？”
听到这句话，庄梦雨心有感触，因为四十年前，柳清明对她的所作所为，就算得上是一种记忆重置。
“将原本的意识压制，创造出另一个人格？”
庄梦雨的回答，吸引了卢进的目光，只见他看向庄梦雨，眼神要比之前沉冷许多，这才是他原本应该有的性格。
“不，那只是单纯的术法损伤而已，所谓重造的人格，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原本受损的意识，而自我形成的保护体罢了。”
“所以呢？你来找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庄周冷漠的看着他，强大的威压令卢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垂下了眼帘，回答道：“其实我早在体内封印被解除时就已经清醒了不少，但是我不能让自己清醒，因为你们的目的会害死我，而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我们的目的，浮生录。”
庄周笑着摇摇头，问：“那现在又为何清醒了？”
“因为您。”
卢进长叹一声，“因为您可是赫赫有名的三贤者，是传说中的操梦师，幻术之神，我怎么可能逃得过您的术法？”
“你有何目的？”
庄梦雨立刻就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冷冷的看着卢进，眼中杀意尽敛。
卢进倒是不怕她，目光自庄梦雨身上扫过，路在了庄周的身上。
“我目的很简单，我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而你们必须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庄梦雨面露惊讶：“你认为有人会杀你？”
“不是我认为，也不是杀我，而是消灭，陛下一定会让我彻底消亡。”
消亡？
他竟用了消灭与消亡这种词，听的庄梦雨只觉得脊背发凉。
“陛下。”
庄周呢喃了一句，说道：“好，我答应你，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呼。”终于得到了庄周的保证，卢进深深的舒了口气，说道：“那就从记忆置换开始说起吧。”
“等等，你之前明明说的是记忆重置。”
重置，置换。
这两组词虽然相似，却有着显著的不同含义。
被庄梦雨突然打断，卢进怔了下，解释道：“对，是记忆重置，其实称它为记忆置换，应该更确切些。”
“继续。”
显然，庄周不是很有耐心。
卢进自是看得出来，忙说道：“我是卢生的转世没错，但又不单纯是卢生的转世。”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不单纯是？
庄梦雨心中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我的灵魂是卢生的，但记忆却并非卢生的记忆。”
听到这话，庄梦雨心中闪过了一道人影，白练。
突然间，庄梦雨好像明白卢进的话意了。
所谓的不是杀他，而是消灭，让他彻底消亡的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