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秦钰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算上大一开始在这里实习兼职,到毕业之后全职工作至今,已经有……八年了。”
他见证了很多人老员工跳槽,很多新人来了又走。他的工龄,仅次于方涛这个总编了。
很多人私底下,玩笑般地叫他是二当家。
尽管他才二十七八岁,但是,身为副总编,没人质疑他的能力和资历。
方涛点点头:“够久了。你担得起副总编的位置,也担得起我们新闻社继承人的位置。”
“多谢总编厚爱。”
方涛摆摆手,他有些惋惜又有些兴奋:“原本,我是绝对舍不得拿你去冒险的。战地记者不是旅游,而是拿着生命去赌博。
赢了,一本万利;输了,前功尽弃。
万一你在战场出了什么事,我要再培养一个像你这样的传人,恐怕又要花很多年。”
方涛原本是准备要退休了的,但是眼前这个情况,他还不能走。
秦钰朗不在,他必须坐镇大本营。有些大事情,下面那些人拿不定主意,处理不好。
秦钰朗目光一定:“请放心。我不会有事,梅花开也不会有事。我会带着她,平安回来。”
方涛忽而露出了一丝不符合气质的八卦笑容:“就是因为她,我才没有阻止你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方涛多次去世界各地的战区,无数次子弹与他擦肩而过,死神的阴影随时笼罩着他。他的成就与荣誉,全赖有一个至始至终陪着他的女同事……后来,他们成了夫妻。
对于秦钰朗与梅花开,他是乐见其成的。
“……”秦钰朗保持着沉默是金的伟大节操,以防越抹越黑。尤其是面对人精一样的方涛,少说少错。
“梅花开是个好苗子,好好带她。将来,等你当上了总编,她应该会成为你的好帮手。”
“嗯。”秦钰朗郑重地点点头,“总编,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从方涛的办公室出来,秦钰朗不由得望向梅花开办公的那个小隔间。
让他觉得意外之喜的是,方涛竟然也对梅花开寄予了这么高的期望。
秦钰朗亲自带出来的人,等他当上总编的时候,她不就很可能是副总编吗?
但是,要坐稳这个位置,必须要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才行。梅花开这个小萌新,到底能不能在Y国一战成名呢?
他很期待她的表现呢!
他的嘴角微勾:“梅花开啊梅花开,但愿你不要辜负了大家对你的厚望,成为一个优秀的记者、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全能编辑。”
而他,将负责带着她成长。
-
自从宣战,Z国所有到Y国的航飞线和航海线都已经取消了。
梅花开选择的是,绕路,然后先去一个边陲小镇——塔特镇。那里离Y国,只有一步之遥。
说走就走。
秦钰朗和梅花开搭乘的飞机,已经着陆了。
“梅花开,醒醒,到了。”
“唔?”梅花开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长途飞机太难受了。坐着坐着就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了。
她醒来的时候,身上还盖着一件外套。
是秦钰朗的外套。上面还带着一丝古龙水的淡香。
梅花开醒神,将外套还给了他:“谢、谢谢。”
秦钰朗没说话,随手接过来,然后,去取登机箱。
梅花开抿着笑,其实这个秦钰朗平时不爱说话,给人感觉冷冰冰的。但是,他体贴起人来,是润物细无声的吧?
“梅花开,你的箱子。提好。”
“……”梅花开接过她的登机箱,跟在秦钰朗的后面。说好的绅士风度呢?当她没有在心里默默地表扬了他一把。
两人并肩而行,登机箱的轮子划出和谐的平行轨迹,无限延伸下去……
他们,还有很长的征程。
从兰斯洛去塔特镇的大坝,摇摇晃晃坐了一整晚。
卧铺汽车的滋味,简直……无法形容。
梅花开的头晕晕的,每分每秒都很难熬,她随便找了个话题分散注意力:“每次出了这种事,对旅游和航空的打击是最明显的。”
如果不是因为特殊时期,从首都直飞Y国首都库柏,是非常方便的。
秦钰朗却不以为然:“对人的打击才是最明显的。尤其是某些头脑发热份子。”
这后半句,怎么好像意有所指呢?梅花开的脑袋还没转过弯。
秦钰朗又道:“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梅花开,全球几十亿人,Y国八百万人,还混着无数外来人口和即将降临的M国人。如果一个Z国人在里面失联了,是很难再找到的。”
与其说很难找到,不如说凶多吉少。他难得委婉了一回。
Y国有“Terrorist老巢”的名号。一般那些穷凶极恶之辈,到了Y国之后,就能玩一出金蝉脱壳。
现在又碰上M国对Y国宣战,引发了暴乱。当Y国陷入混乱局面,想要找人,就难上加难了。
“他不会有事的。”梅花开自我安慰。
这话说出口,才知道多么苍白无力。
如果凌锐还活着,他肯定早就想办法跟梅花开联系了。虽然手机通讯还没有全面普及,但是要打一个电话,还是不难办到的。
凌锐,到底在哪里,到底是死是活?这都是未知数。
“他是个敢于迎难而上的英雄。但是你应该清楚,当英雄的代价是什么。”秦钰朗不想给梅花开编造一个梦里的幻想。
幻想破灭之后,心里只会更绝望。
倒不如打一个预防针。
“学长,别说了。”梅花开心里一沉,感觉就像溜溜球的线忽然断掉,心脏被重重地摔了一下。
她脑子紧绷的那根线,终于还是被秦钰朗生生割断了。
但是,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她是绝对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心里发闷,不想说话。
梅花开在长途汽车里昏昏欲睡,她的眼皮在打架。
“梅花开,不要睡觉。你睡着了,喜欢说梦话。在飞机上,你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听着烦死人了。”秦钰朗听着别扭,心里不太舒服。
“啊?”
“边境,尤其是战区的边境,很不安全。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看好我们的行李,现在换我眯一会儿。再见。”秦钰朗已经闭上了眼睛。该让她自己静静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记者身上一般都有不少贵重物品,还会带很多现金。如果是抢劫,抢这些类人,一抢一个准。
“哦,好。”梅花开呆呆地看着秦钰朗的睡颜,却满脑子都是凌锐。
凌锐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
他是要当首富的人!
梅花开坚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