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微风和煦，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而湖畔大石上，夏歌双手托腮，正看着湖面出神。
已经整整三天了。
暨灵将她带了回来之后，她便一直困在了这堕神宫，修为被封，再加上暨灵的命令，夏歌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逃出去。
但转念一想，她本来就是要进这堕神宫的，而且如今暨灵虽说将她困在宫内，但是整个堕神宫，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所以一日三餐吃吧喝足之后，她便四处游荡，想着查探出与虚无之境相关的信息，如今之所以坐在湖边发呆，就是因为她找遍了整个堕神宫，也没找到任何东西。
郁闷，很是郁闷。
至于南无月，她也见过了，失去了景珞的的南无月，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从前那个开朗多话的南无月消失了，如今这个，憔悴不堪，阴郁寡欢，就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关于南无月就是暨灵精魂的事情，夏歌倒是很惊讶，但却丝毫没有怪他，毕竟说起来，他其实更可怜。
“哟，我说谁这么清闲，原来是你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当夏歌回头看向轩辕泠雪时，眸中不在似之前那般平静，反而有着浓烈的恨意和杀气。
夏歌的目光让轩辕泠雪一愣，随之而来的，却是她丝毫不带掩饰的嘲笑，“轩辕夏歌，你如今不过是主上的一个宠物而已，修为尽失，你哪里来的资本还能这般傲气？”
“我的修为只不过是暂时被封印，你就祈祷我的修为不会这么快恢复，否则，景珞的账，我很快便会跟你讨回来。”
“是吗，那我就更不能让你活到那个时候了”
话音一落，轩辕泠雪的手中快速凝聚神力，向着夏歌袭击而去。
夏歌修为尽数被封，如今面对轩辕泠雪就如同蚂蚁面对大象，她一个侧身躲过轩辕泠雪的正面攻击，但却被旁余的神力击飞出去。
夏歌调换身子避免被摔出，但落地之时，体内血气翻涌不止，随后唇角溢出丝丝血迹。
见此，轩辕泠雪得意的笑了起来，“夏歌啊夏歌，你看看你，如今这废物一般的模样也敢与我叫嚣？我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想捏死谁？”
威严的声音响起，轩辕泠雪的身子不由得一颤，回身便看见暨灵快步走了过来，只不过此刻的暨灵，面色阴沉，周身的气势压抑的轩辕泠雪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主上，属下与轩辕夏歌素来不和，而且主上有所不知，这几日她在宫内一直闲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实在可疑，所以我才动的手。”
等到轩辕泠雪说完，暨灵却是回头看向夏歌，当看见夏歌唇角那一丝血迹时，眸光突的阴沉下来，“她伤了你？”
夏歌伸手擦去唇角的血迹，抬眸看向暨灵，“是啊，她伤了我，你封了我的修为，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伤我好吗？说不定那天我就无声无息死在了谁的手里。”
话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怼，暨灵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是回头看向轩辕泠雪，“你刚刚说，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是吗？那若是她恢复了修为呢？”
“什么？”
有着同样惊讶的还有夏歌，但她还未开口，暨灵衣袖一挥之后，夏歌只觉周身的神力恢复，无尽的力量让她的身子不在柔弱。
“主上，你这是为什么？她可是一心要将您放逐到虚无之境的啊！我可是一心一意护着主上的啊！”
“你的忠心本主知道，只不过，本主的宠物，也轮不到你来伤害，既然你们素来不和，来便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吧”，暨灵说罢退到一旁，“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
这四字一出，很明显就表示了他的立场，即使任何一方面临死亡，他也不会插手。
但这明显是对夏歌有力，如今的夏歌，可是不死不灭的，除非轩辕泠雪额的修为在她之上。
夏歌看着轩辕泠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轩辕泠雪，之前我念你毕竟是轩辕一族仅剩的血脉，所以一直隐忍着你，好歹也是让你活着，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在我放过你之后还更加作恶，尤其是杀了景珞，这一点，我绝不原谅！”
“哼，那就来吧，纠缠了十万年的时间，也是该结束了！”
轩辕泠雪第一次没有其他的欲望，双眸里一片死水一般，有着最后一搏的神色。
“好”
夏歌黑眸一沉，身体瞬间浮上上空，手中长剑祭出，但却不是轩辕，一来，不想轩辕暴露在暨灵的面前，二来，不想轩辕染上自己人的血。
夏歌随手一丢，长剑浮在她的身前，她双手快速结印，伴随着她的手指，一番滑动之后，原本唯一的长剑却在她的身前幻化出无数的长剑，纷纷指向对面的轩辕泠雪，蓄势待发。
而轩辕泠雪也毫不含糊，长剑一出，手中也快速结印，暗红色神力在周身汇聚，形成一层防护屏障的同时，剩余的神力皆附着在长剑之上，神力四溢，势不可挡。
两人都没有多余的招式，一上来，便是最直接的杀招！
“结束吧”
夏歌一声叹息，手中结印完成，身前的剑阵如同剑雨一般的向着轩辕泠雪落下，巨大的攻击让轩辕泠雪无暇自顾，根本没有攻击夏歌的间隙，就连自保，都十分吃力。
夏歌浮在高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中泛起丝丝泪光。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一声叹息，之后缓缓闭上双眼，将一切情绪尽数掩埋，眉头紧皱，随后手中最终的结印完成，剑阵之外，一道无形的剑气席卷而去，伴着强烈的狂风，越过剑阵，瞬间将轩辕泠雪的防护阵击破，从她的左肩穿出。
防护阵一破，剑阵毫无估计的尽数涌入。
“啊……”
惨叫声响起，无数的长剑穿透轩辕泠雪的身体，仅仅眨眼的功夫，轩辕泠雪鲜红遍地，身体上满是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衣衫被染成血红，随着她倒下的身影，将大地染成一片红色。
身前恢复寂静，夏歌双拳紧握，但却久久没有睁开双眼。
躺在地上的轩辕泠雪，看着碧蓝的天空，突的勾起了一抹清澈的笑意，眼底也浮现出了简单的向往。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轻松的，发自真心的笑意。
回顾这一生，她不知为了什么而活，为了慕容云然背弃了自己的家族，换来的不过是爱而不得，后来又为了活下去用了禁咒，看似活着，却其实不过是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如今这般，倒算是解脱了！
她用力转头看向上空的夏歌，脸颊滑落的泪珠似是落到了她的心上，那一瞬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
夏歌这个傻丫头，到了此种地步，还愿意为她落泪。
到了这一刻，为了自己落泪的，竟然是自己一心陷害想要除去的夏歌，她的妹妹。
这十万年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记得小时候听老人说过，人死之前，会看见这一生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她眼前浮现的，为何是……
朗朗清风下，那鸟语花香的轩辕，刚刚呀呀学语的歌儿，朝着她咧嘴一笑。
“姐……姐……”
轩辕泠雪唇角浮现出年少时清纯的笑意，眼角泪珠滑落。
歌儿，对不起！
轩辕，对不起！
清风起，那些她还来不及说出口的歉意，都随着化为光点的身躯，随风而逝。
待到夏歌再睁开眼时，只剩地面的一片猩红，她身影落地，忍住眼眶中的眼泪，转头看向暨灵。
“下一个，媚颜！”
简单而直接的宣战，但暨灵却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眼中迷惑的看着夏歌，“你……爱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轩辕泠雪。
夏歌深呼吸，将心中的情绪尽数掩下，“是，我爱她，因为她也曾是呵护我的姐姐，我也恨她，因为她曾经害了轩辕一族，也害了景珞。”
夏歌的话让暨灵更加迷惑，“为何有恨还会有爱？”
暨灵如同刚入尘世的婴儿一般，有着最简单的迷惑，但夏歌却是愣住，传闻里的大魔头，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反而，有些出乎意料。
面对暨灵的问题，夏歌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简单道，“爱恨本就息息相关，相互共存，你以后，应该会明白的。”
“那你……可以让我明白吗？”
带着试探性的语气，夏歌不由得一愣，但随后便是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不能！”
“为何？”
“能让你明白的，只有一心一意爱你，还有你一心一意爱的人，但我，我的心已经给了师父，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那若我杀了他呢？”
暨灵周身的气势突变，从刚刚的试探变得阴沉强势，就连红眸里，都浮现丝丝杀气。
夏歌从来也不是示弱的人，手中长剑一伸指向暨灵，“若你想杀他，便先杀了我，或者，你若是杀了他，永生永世，我都会拼尽全力去杀你，不死不休！”
夏歌的坚定让暨灵生生愣住，无言以对。
他突然想起南无月那日问他的话。
“那又如何，即便你是主体，即便你有着让万人臣服的能力，可你体会过世间挚爱吗？有人关心过你的冷暖吗？有人愿意为你失去生命吗？你不懂，你空有一颗心，但却只知杀戮，相比我，你才是可悲的。”
是啊，原来，他才是可悲的。
也是第一次他突然开始渴望，那是他从未察觉的，深埋在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那是一个深渊，可以让你放下屠刀，也能让你坠入魔海。”
可是他想说，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