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张大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两眼僵直的看着天花板,思来想去惶惶不安,窗外但凡有一点声响,都会吓得他胆战心惊。
他心里很清楚,一旦明天拿着假批文去见何狱长,路只会越走越窄,甚至会为此付出比坐牢更惨痛的代价。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他不去做,窦玮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就算窦玮愿意放过他,阮昊也绝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博一把。
天亮后,张大彪犹犹豫豫出门,开车来到灵州监狱,在监狱门前下车后,看着冰冷阴森的监狱,心中忐忑不安。
“监狱重地,请退避。”
张大彪刚走到高大的铁门前,立刻被狱警拦了下来。
“你们是眼瞎吗?我是奉莫总指挥的命令前来,有要事与何狱长商议。”张大彪故作镇定,一句话说完后屏住呼吸不敢再出声。
一听张大彪是莫成功派来的,两名狱警赶忙换了一副笑脸,客客气气的问道:“敢问这位军爷,有证件吗?我们没别的意思,单纯是因为有规矩限制。”
“证件忘带了,但是我有莫总指挥的批文。”张大彪将批文递上。
看了批文后,两名狱警急忙让开路,将门打开:“军爷,里面请。”
走进监狱后,里面一股阴森潮湿的气息,这让张大彪很不舒服,但一想到事情办不成,马上就要来这种地方过日子里,干脆把心一横,破罐子破摔。
“狱长,就是这位军爷,他手里有莫总指挥的批文。”
迎面走过来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一个是先前在门前站岗的狱警,另外一个则是狱长何吉安。
得知张大彪是莫成功派来的人,手里又有莫成功下派的批文,何吉安心里不自觉紧张起来,用脚指头想,他也明白是因为阮昊一事。
“敢问军爷尊姓大名?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何吉安微微皱眉,张大彪看上去细皮嫩肉,毫无气势,一点也不像经过千锤百炼、风吹日晒的军人。
除了气势上有所不同,军人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血性,勇敢,坚毅,刚强,但这些张大彪统统都没有。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军人站姿笔直,然而张大彪站姿却很懒散,也说不上有多懒散,但总有那么一点刻意。
此刻,心慌的不止何吉安,张大彪更加心慌,努力挺直腰板,装出一副威严的模样,义正言辞解释道:“战区那么多人,何狱长没见过我也不奇怪,至于姓名,这是机密,不便透露。”
“理解,理解!”
何吉安干巴巴的笑了一下,虽然他对张大彪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应该也不会有人胆大包天冒充军人。
“军爷,里面请。”
何吉安表面笑意满满,实则内心早已慌乱如麻,在楚河找他要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楚河,他得罪不起,莫成功,他也得罪不起。
邀请张大彪进去办公室坐下后,何吉安亲自为张大彪泡了一杯茶,接着笑呵呵询问道:“军爷,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张大彪急忙将批文拿出来递给何吉安,现在他只想尽快将事情办完,然后早早离开这里。
“总指挥有命令,阮昊是要犯,必须尽快捉拿归案,要是何狱长不从,那就只能依法办事,先治何狱长一个玩忽职守之罪,再治何狱长一个贪污受贿之罪。”
“何狱长,这两个罪名加一起可不轻,一旦罪名坐实,你不仅乌纱帽不保,还会锒铛入狱,所以我奉劝何狱长一句,得不偿失,没必要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去冒险,据我所知,何狱长和阮昊非亲非故,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经张大彪这么一说,何吉安惊慌失措,赶忙叫屈道:“军爷明察,阮昊出狱一事,我也是迫于无奈,并非玩忽职守,更非贪污受贿,阮昊出狱,我是一分钱好处都没拿着。”
张大彪忽然冷笑,有模有样的反驳道:“是吗?你说你没有贪污受贿,这话我信,但是你觉得别人肯信吗?要是你没拿阮昊的好处,你为什么要放了他,他是罪犯,你不知道吗?”
“要我说,你也真是胆大包天,他杀得可是莫总指挥的亲生女儿,这事五年前闹得满城风雨,你竟然还敢逆道而行,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
两句话说完,何吉安脸都吓白了,不自觉瑟瑟发抖,要不是身后有下属撑着,他已经躺下了。
见何吉安恐惧的模样,张大彪莫名觉得痛快,平日里受够了窝囊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声跟这样一个大人物说话。
啪!
张大彪一巴掌拍在桌上,接着表演道:“何狱长,你最好老实交代,若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明说,总指挥宽宏大量,只要你及时认错,定然不会追究与你,但若是你不识抬举,哼哼……”
何吉安表情痛苦万分,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军爷,我所说句句属实,阮昊出狱的确是上面直接下的命令,我只是奉命办事。”
“奉命?奉谁的命?”张大彪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怒视何吉安:“你倒是说说,灵州究竟是谁说了算,你要是不知道,那我告诉你,是咱们莫总指挥说了算,我就不相信阮昊贱命一条,还会有比莫总指挥更大的官干预此事,你当那些大人物都是吃饱了撑的吗?”
张大彪此话一出,何吉安愣是吓出一身冷汗,赶忙起身跑去将门窗关上,回来后紧张道:“军爷话可不能乱说,乱说话会死人的,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救阮昊的那个人就算是莫总指挥也得罪不起。”
“放屁,依我看分明就是你见钱眼开昏了头,你当我不知道吗?救阮昊走的是一个叫楚河的男人,他是有点本事没错,但也绝不敢冒犯莫总指挥,而且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废物,是阮家养的一条狗,拿着阮家的钱替阮家卖命,铤而走险贿赂你,这才将阮昊从狱中就走。”
张大彪说的有理有据,要不是何吉安一直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差点都相信了张大彪的话。
“军爷,你还是小声一点的好。”何吉安劝道。
楚河不仅权势滔天,手段更是了得,单单是这座监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楚河安排进来好几个人。
为此,他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事,又或者说错什么话。
张大彪冷哼一声,顿时脾气大作,指着何吉安怒道:“何狱长,你要是再执迷不悟,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谁要对他不客气?又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造次。”
突然间,门外响起一个男人戏虐的笑声。
听见男人的声音后,张大彪和何吉安纷纷皱眉,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一直记忆犹新,或是出于敬畏,或是出于记恨。
一会过后,门被推开,楚河笑面盎然走进办公室,盯着张大彪瞧了一眼调侃道:“没想到你觉悟还挺高啊,这还没等警局的人送你进来,你倒是自己就来了。”
看着楚河诡异的笑脸,张大彪一阵头皮麻烦,楚河知道他的身份,也就是说他马上就会暴露,但是很奇怪,为什么楚河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旁边,何吉安兢兢战战,眼中布满恐惧。
事实证明,楚河的确在监狱里安排了人,否则楚河不可能出现的这么及时,好在他没有向张大彪妥协,否则后患无穷。
“怎么又是你。”张大彪怒火中烧,为了掩盖住他的身份,急忙对何吉安说道:“何狱长,我们现在正在谈要事,这事是机密,要是泄露出去,莫总指挥那里,你讨不着半点好,所以我命令你,立刻将此人轰出去。”
“这么着急赶我走,张大彪,你是犯了什么事吗?”楚河走到椅子上坐下,望着张大彪冷笑道。
张大彪心脏砰砰乱跳,一旦被楚河拆穿身份,他只有死路一条。
“何狱长,是我的话没说清楚吗?”张大彪一边擦着额头上的热汗,一边叫道。
何吉安欲哭无泪,手忙脚乱面向楚河双膝跪地,让他赶楚河走?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绝不敢这么做。
“楚先生,救救我!”
楚河眯着眼睛浅笑,安抚道:“起来吧,既然是我给你添的麻烦,自然会帮你解决。”
听楚河这么一说,何吉安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站到楚河身后:“楚先生,他是莫总指挥派来的人。”
何吉安临阵倒戈,张大彪更加着急,本来他还演的很爽,头一次做人上人,都已经快忘了他只是个没钱没势的普通人。
“何狱长,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公然违抗莫总指挥的命令吗?”
“军爷,不是我要违抗莫总指挥的命令,是你一直在咄咄逼人,阮昊出狱手续齐全,除非说上面再下一道缉拿令,否则我没理由去抓他回来。”
“缉拿令就在这里,你是眼瞎吗?”张大彪高高举起批文怒道。
看了一眼批文,楚河微微吃惊,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忍不住好笑道:“你也别为难何狱长了,有事冲我来,人是我救走的,你要真有本事,先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