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从前面假山的暗处走来了一个扭捏的身影,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店小二林西。见夏韵汐似乎早就知道了他藏身于此,便羞愧的脸都红透了。
原想拒绝,却没有想到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今日的林西与往日不同了,他将自己过年的行头都拿了出来。一身月白缎绣云龙长袍,搭配了一条真丝金边儿碧玉腰带,头上戴着一个蓝色冲天冠。
一番打扮下来,倒显得整个人也俊秀了不少。
这林西的家里,也算是一代没落贵族了。旁的一些值钱的东西都当了换钱,便只剩下这么一件冲门面的衣服,被林西的娘压在了酸菜缸下,才逃过了赌鬼父亲的洗劫。
据传,这是林西娘专门留给林西相亲用的行头,林西的娘是想着哪家的姑娘若是能直接看到俊秀的林西,便死心塌地的要下嫁于他,从而忽略了他们清贫的家境,以及好几百两的黄金彩礼……
现如今,林西抛却了店小二那粗鄙的麻布衣,换上了体面的服装,整个人都俊秀了不少。
与夏韵汐并排走在了一起,倒也显得男才女貌,看起来十分般配。一路走来,这二人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所谓的会试庙会,便是扬州城甚至是举国四年中最大的一次庙会了,比起正月十五的庙会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并且,此次庙会是通宵进行的,各个店家早早的就买好摊位,将各自的用具摆放完毕。其中以酒为最,然后是河鲜次之。
说到河鲜,可能有些不爱鱼腥的人会摇摇头,但是扬州特有的河鲜,却不能与别处相提并论。
扬州的河鲜是一道菜的名字,谁也不知道这道菜究竟传承了多少年,只知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并且是外人到了扬州必不可少的食物。
今日就有不少的外乡人,趁着会试庙会,来到此地一尝河鲜的美味。
当然,因为是晚上,整条庙会主干道上,挂满了两排红色的灯笼。各家妓院明楼也是不甘放弃这次招揽生意的机会,在各个转角处都设有一个舞台,各家的头牌坐在台上吹拉弹唱。
名为献艺,实则就是一场关于人肉的拍卖罢了。
这是夏韵汐第一次来到世间的庙会,一切都显得十分陌生。周围熙熙攘攘路过的人群,他们的脸上都充满了幸福的笑容。
周围四处的屋檐下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喷火把的、吹糖人儿的、舞火龙的,应有尽有。整条街道甚至比过年更加的人声鼎沸。
望着繁华的街道,夏韵汐的心更苦了。只要两个月,两个月过后,也许一切就会另有一番天地吧。
正思索间,夏韵汐与林西二人,忽的被一队舞娘冲散了。这队舞娘每人身上都是火红又热辣的服饰,腰间系着一个小巧的红鼓,手脚上分别带着串串的铃铛,这样跳起舞来,不仅有鼓声敲点儿的声音,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也很是悦耳。
见她们的打扮,便可知道这些舞娘们定是来自番邦,番邦的民俗比较开放,因此她们见到了一身光鲜的林西,便通通围了上去,献起了荷包,表达爱意,也丝毫不觉得害羞。
林西本就不怎么接触女孩子,此时显得更加的无法应付了。
夏韵汐隔着人群,看到林西涨红的脸,不禁暗觉好笑。
“入我夏韵汐门,知我夏韵汐苦。不晓得夏韵汐姑娘可否赏脸,随我品几杯酒,以解夏韵汐之情呢。”
说话间,一袭白衣的苏黎世站在了灯火辉煌之中,朝着夏韵汐彬彬有礼的伸出手。他的背后,吹火把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他的身影十分美好。
暮然间,夏韵汐惊住了。周围四处暗黄色的火光打在了苏黎世的一袭白衣之上,依旧是淡淡的笑,依旧是温文尔雅的伸手,仿佛十多年前的他。
苏黎世的笑容更深了,不等夏韵汐回答,便拉起了她的手,二人渐行渐远。
片刻后,苏黎世拉着她穿过了万头攒动的街道,到了一艘花船之上。
与普通狎妓的花船不同,这艘船是经过苏黎世精心设计的,他撤掉了四周用来遮风挡雨的草席,换而支起了手指般粗细的柱子。
柱子上边以藤蔓的形式插好了桂花,在柱子之间则是用白纱相互衔接,微风吹过,白纱飞舞且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整艘船显得更加的清新淡雅。
摇船的船夫是一个年过半百慈眉善目的老人。今日,苏黎世以他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银子,将整艘船租了下来。
这使得老人在感激之余,更加卖力的工作,在桂花满船之后,还不停的向那些桂花喷水,以保新鲜。
当老人见到夏韵汐之时,也是眼前一亮。白衣翩翩的夏韵汐,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在加上她那种淡淡然的气质,更加的让人敬畏。
在老人思索的功夫间,苏黎世带着夏韵汐二人早已掀开了纱帘,坐在了小竹桌旁。老人这才缓过神来,支起船干,向河道深处飘动。
二人无话,夏韵汐只一味的喝着杯中之酒,饮之无味。
苏黎世是一个极度自信的男人,只因出身于皇家,他衣食无忧,在女人方面,更是不用去愁,便有大把的女人互相踩着主动奉上。
他喜欢挑战性的东西,对于那种上赶子为了太子妃一位的女人十分不感兴趣。
在他看来,娶那种女人还不如养狗来的实在,最起码,你死了,狗还会守着你的尸体不吃不喝,而那些女人呢,则是要给你带着绿帽子,抢你的财产,最后还要设计杀你的娃。
好在他的父皇母后十分开明,在婚事上并不强迫于他,反而是支持他先立大业的理想。这几年来,对于苏黎世的才华,满朝文武也是相当满意且佩服。
如今对于夏韵汐,他是废了一番苦心的。单说这花船,仅仅是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便能设计的如此妥当,就算他是太子,也难废了一大番功夫。
不过,若是能在眼前这名女子并不知晓他太子之位的情况下,便将她变为自己的妻子,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想到此处,苏黎世更加卖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