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回想起来，蒋敏觉得这件事有一点命中注定的意味。
观众入场前，她在长宁的后援会听她们聊陈艺璇和乔欢家的八卦，吃瓜吃得香甜，入场落座之后，她发现她左边坐着的就是一群“小欢喜”——乔欢的粉丝。
各家粉丝在入场前其实都互相聊过了，主要目的是为了换票。为了表演时灯牌举起来好看，给自己喜欢的小爱豆一片灯牌海，大家都有商有量地询问对方粉籍和换票。甚至是靠近T台的前台票，她们也会根据选手的排名估算大概可以离自己爱豆最近的位置，然后努力找粉籍不同但拿着那个区域位置的票的粉丝，去商量能不能互换。
换来换去，最后蒋敏坐在了乔欢和长宁粉丝群体的分界线上。
她身边的小欢喜在她坐下来时，热情地笑着和她对暗号：“欢欢喜喜？”
蒋敏被这魔性的应援词已经洗脑了大半天，下意识地回答说：“招财进宝。”
对方立刻如同遇到了自己人一样，说：“姐姐你也是喜欢乔欢吗？你在场外领到她的手幅了吗？我没拿到，我只有自己带的荧光棒。”
蒋敏有点儿不好意思：“啊……其实……我是长宁的粉丝，只是知道你家的应援词，下意识接上了。”
“哦哦，不好意思啦。”那个小欢喜也并不太介意，“长宁小姐姐也超级棒的！听说今晚她还要唱原创。”
“谢谢。乔欢也很棒呀！我很喜欢她上次的舞台，她唱歌声音很好听。”蒋敏礼貌性互夸。
蒋敏右边的长宁粉丝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别和对家的粉聊太多。”
“乔欢算对家吗？怎么样都不会影响咱们宁宁的排名了吧？”
“没出道前，都是竞争者，你被拉过去给乔欢多投一张票，长宁和乔欢之间就多差一张票，差距越大就会被路人嘲得越厉害啊！专注专注！”
最后这两句话声音大了些，小欢喜们有好几个都听到了。
忍不住一起看过来。
蒋敏被看得不自在，感觉自己如坐针毡，也不敢再说什么话。
幸好，出场的暖场主持人们拯救了她的尴尬。
暖场的主持人当然不会是萧烨这些大牌，但出人意料的竟然是之前在30人晋级时就被淘汰的选手轮番上场，有的是自己在场上吹拉弹唱地表演，有的是带着大家一起打Call唱歌。
这些人本身人气不算高，今天来现场的也几乎没有她们的粉丝，又不是主持专业背景受过训练的，其实主持工作做得一般般。除了刚出场的时候大家会礼貌性欢呼一下鼓几下掌，大部分时间大家还是在各忙各的。
蒋敏身边的小欢喜就忙得厉害。她插着耳机，双眼一直盯着手机，时不时还要通过麦克风小声说上几句话：“十三群有人缺号？缺几个？”
“我给13群补了300个号，补满了。”
“我这边还有500个号要送出去，还有哪个群缺？”
“……嗯……好的，15群现在缺号是吗？我手里的送完了。”
“差多少钱？我给你们转账你们去买。……我为什么不买？我在现场啊！”
“现在在暖场，离正式开始还有一小时，你们看直播，我看现场，嘿嘿……”
……
“不聊了不聊了，我边上是别家粉丝，不好太吵。”
聊了好一会儿，她才收了声，又带着点歉意对着蒋敏笑了一下。
蒋敏也回了她一个微笑，低声说：“没关系，不算吵。”
迟疑一下，她又问：“我刚刚听你说13群15群的……你是打投组的？”
“对啊！”
蒋敏肃然起敬：“打投组真的是特别辛苦，我们这边打投组每人手里十多个快二十个号，就等着一会儿投票，说今晚是每隔半小时一次投票一次统计，我算着她们基本没时间看节目，基本要一直在切换号码投票。”
“确实辛苦。”对方回答，“所以我不打投，我就出钱买号发号，等会儿开始表演了我要专心看现场。”
“我以为你们家不会有那么大热情打投呢……之前不是乔欢亲口说这是傻子才干的事儿吗？”
“乔欢说的是那些未成年学生不吃饭攒钱投票，不学习花时间投票傻。”那个小欢喜侧头看着蒋敏，认真地回答，“但我是自己挣钱自己花，而且我没浪费我的时间，我这不是坐这儿认真等着看表演么，有别人投票我不急。”
“……”
“真的，你以为打投靠散粉？上次投票，有个土豪粉五天时间砸了五十多万投票，直接请水军拿号去投，我们觉得这样特别好。”她接着说，“所以我们小欢喜进打投组的，前十个群才是真的小欢喜，最多一个人拿五个号保证投票还不会错过演出，基本上都是有钱有闲自己花钱买号自己投，大家就在群里互相凑个热闹聊天灌水。
“后面真正用来打投的群，也有领三四十个个号的，那是我们花钱雇来投票的，直接手机多开投完返截图领工资。这种法子比找粉丝来投更好，别人家想来卧底领号然后偷偷给别人投都不行，因为这种卧底抢不过要挣钱的水军的。”
蒋敏这会儿的敬意又升了一个级别，在她眼里，对面的这个小欢喜简直是个浑身金光的白富美：“……雇人来投票，这一晚上得花多少钱啊？”
“挺便宜的。”她回答，“我就买了1000个号花了五千块，然后请了大概30个水军吧，一人一小时20块钱，一共还不到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