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前脚刚迈进屋里,便听到有人说话,声音由远及近就像是在灵魂处敲了一棒。
随后的顾景泽走进来时,也恰好听了个首尾,于是伸手扶住陆清便往内侧走了进去。
此时原先在正殿处趾高气昂的两位小师傅也各自站在一旁,那位传话的法师轻轻招手,顿时走了出去。
“施主,您请走近些吧!”老主持又悠悠的开口道。
“啊!”陆清和顾景泽站在门边,还没进去。
便见一位满目苍老、褶皱纵横的老和尚模样的人,此时穿着一身红色袈裟系禅衣,手持18颗大小圆润的配珠,同时其脖颈处那套色泽、大小、品质程度都极高的净水蓝珀印在阳光下,倒是让陆清移不开眼睛。
此时陆清看着住持从一侧的垫子里起身,随即晃晃悠悠的往桌边走。
陆清平时哪见过这样满是苍凉之一的人,想到他的身板不免有些担忧,还没等自己去扶他,人家自己倒是安安稳稳坐了下去。
老和尚此时回头看着有些发楞的二人,轻声笑了笑,“两位小施主,老衲还是有点用的吧!”
顾景泽早就听闻过这位师傅的传奇,也知道他在说笑,此时也慢慢放松了些,“主持您风采依旧!”
陆清听着顾景泽几句话的功夫就将气氛吵得热络,不善交际她不禁有些惊诧,难道大家都是这样?
老主持左手转动佛珠,右手却倒了三杯清茶,随即冲着还杵在一旁的陆清道:“施主,您不过来坐坐?”
陆清也没想过所谓的主持先生,会是一个如此没有脾气和牌面的人,想到能和外界传言的所谓的大师坐在一处喝茶,陆清也有些紧张了。
一旁的顾景泽也看着陆清,有些隐晦的朝她点了点头,暗示她先坐下再说。
于是陆清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但手指还死死的捏着那木签。
这时老和尚终于进入主题,“施主,老衲今天请您二位过来,还是想先看看您手中的木签!”
顾景泽抿了口茶,暗道“终于算是来了的模样”看着老主持。
陆清将木签递给了他,接着便见那和尚左右、前后、上下、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
最后终于像是松了口气,有些兴奋的望着陆清道:“施主,您二人可知道这个签子表示什么?为何我们寺里上下都如此激动?”
陆清本就是一头雾水,直接摇头表示不知,随即又看看顾景泽,发现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老主持朗声笑了笑,有些激动的用手指摸索着木签的痕迹,满是感叹意味,“您当时在上面可看见了什么没?小施主您也看看?”
老主持话虽对着陆清说的,但手里还将木签递给了顾景泽。
陆清与顾景泽二人实则记得清楚,知道上面的东西没有错,那就是所代表的的意味或者还有别的涵义。
于是顾景泽有些孩子气道:“老主持,那上面到底是什么啊?您别老让我们猜啊!您要是不说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陆清听着这不像他平常的表现,此时望着他不免有些诧异。
老住持摇了摇头,突然一副很神秘的道:“你们所看到的上面是不是满是气泡或云雾?”
陆清、顾景泽直直点头称是。
老住持抿了抿唇,一双看透了时间诸多的眼眸,望着陆清突然说了这么几句,“光阴日夜催吾老,已作鸡皮鹤发翁。万事装成百年梦,五行注定一生穷。”
一旁的顾景泽看着陆清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主持,随即心中暗道这平仄押韵听着倒是首诗,可自己好似没听过啊。
转念一想,或许是老师傅自己所做,随即便又看向二人。
此时的陆清却没有之前那般平静,毕竟刚才老师傅那番话,明明是宋代人戴复古的诗。
当初自己来时,还特意翻过唐诗宋词,都没有发现这人,直直搞得那一阵子陆清觉得自己前世肯定是在做梦。
可眼前这说的一句都不差的句子,想起那年石屏先生一首《寄朱仲是兼佥》一处,便轰动朝野,当时数不清的达官贵人、贵妃皇子们都盼着能与其共商一顿家宴。
当时任后厨首席之一的自己,还专门根据传言与他的作品,分析过这人喜好什么,所以这首诗便也就记住了。
而现在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能够说出它来,便证实了自己上辈子就不是假的了呀。
想明白的陆清顿时觉得心灵通常,随即背出了后句,“残花但有凋零分,枯木难沾造化功。若见黄堂烦寄语,何如停我雪楼中。”
此句一处,老和尚便道一声“果然”。
此时的陆清也满是兴奋的想要弄明白到底如何,但毕竟顾景泽还在,也只能干巴巴的望着他。
而这时的老住持像是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望了眼顾景泽,随即冲陆清道:“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万法缘生,皆系缘分。施主这事您的定数。”
随即又对顾景泽道:“小施主,不若将您的也一并给老衲看看。”
老住持接过一看,发现也同陆清一样,“哎呀,两位小施主的机遇竟如此相同!”
说着便十分激动道:“小施主,您且耐心等待一切必有定数!”
“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老住持将此话送于顾景泽后,似是有些疲倦,便不再言谈。
此时的陆清听着他的话反倒也渐渐平静的些,此时顾景泽还在琢磨那句话的意思,便见住持师傅又道:“两位小施主,那木签所刻其实为一对蛟龙与丹鸟。”
“你所见的云雾与气泡也是蛟龙周身的鳞片与凤羽而已,你们仔细对着阳光看能不能看到他们二人盘成一团。”
果然要是将两个签子并在一处,到是有些模样!
陆清先前就被他的一句蛟龙与丹鸟吓的不轻,毕竟着所谓的丹鸟可是古代的皇后代表,而却被自己抽中,难怪他们会如此惊动!
而一旁的顾景泽倒是没什么表情,接过一看,果然像他所说。
顾景泽虽说是很聪明,可一时间听到这些也有些琢磨不清楚,而熟悉这些的陆清倒是有些诧异。
随即对住持道:“师傅所说的这个可还有什么意思?”
老施主莫名的笑了笑,“一切皆为施主所想,皆为施主所愿!”
顾景泽看着从刚才便在打哑谜的二人,不免有些奇怪,见陆清突然红了脸颊,顾景泽有些紧张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陆清此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住持的话,随即有些羞涩的便是没事!
头脑灵活的顾景泽也反应过来,这不是生病是羞的脸红,低声轻笑了一声,便没在说话。
随即便见一个小师傅脚步轻轻的走来,接着说了些什么,于是住持道:“你跟他说,这次要是不来,老衲下次可不知道何时有机会了!”
小师傅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陆清看住持一副不说话的表情,也知道该撤了,于是拉着顾景泽准备离开。
等二人真的走出来时,陆清此时的内心变化比刚来时更甚,甚至可以说是异常混乱。
同样的身后的顾景泽也在思考他的那两句话的意图,眼中莫名的神色也记得清楚。
此时二人什么话也没说,照着原路出去,正好看到围在中央的阿爷。
遍听阿爷道:“我说了,我得等我家的孩子他们来,这个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啊!”
旁边穿的显富的男人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啊,看您这年纪也不小了,他们肯定会听您的。”
陆清与顾景泽正在一旁听着,阿婆不知道从何处走了出来,脸上压抑的郁结消散,整个人倒是显得十足的有精神气了。
“阿婆,您怎么样?”顾景泽率先看出来,不由问道。
“没事,阿婆从没觉得这么开心过!”说着竟也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阿婆,您笑起来可真好看。”陆清也看出阿婆状态很好,出声夸赞道。
“谢谢,小清。对了,你们俩个的签怎么样?”
陆清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如何说话,而顾景泽也有些混乱,阿婆见二人都罕见的很难出口,还以为说了什么不好了,便也不再触霉头去问。
此时阿婆也看到阿爷与周围人对峙,不免走上前,“怎么了这是?”
此话一出,阿爷也看到了后面的顾景泽与陆清,忙道:“你们去哪了,找你们半天。”
周围人见真来了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非要说清楚。
最后还是小师傅将经过一说,阿婆有些无奈的笑出声,便道:“嗨,这是简单啊,既然是你们家的就问陆清和你的意见就好了。”
陆清知道事情经过,想着自己的问题也解决了,有些开心对阿爷说,“阿爷,我刚才已经解了签了,要不您去吧!”
阿爷握着手中的次数表示不行,阿婆又说了自己没什么心愿,顾景泽同样也没。
几人再三说了清楚后,阿爷才觉得好吧!
于是顾景泽与陆清看着阿爷顺着刚才的位置走来进去,此时三人也渐渐的退到空余的地方。
阿婆道:“哎,小清啊,刚才给你们解签的是哪个师傅啊?阿婆帮你看看他说的准不准?”
陆清没想到阿婆竟然还知道这个,不免有些过于惊讶。
阿婆将她的表情看个清楚,不由有些骄傲道:“不是阿婆自吹,这晁普寺阿婆来的多了。我跟你将这里最神的肯定是老住持了,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见他一面,所以这个我们可以忽略不计。”
陆清原本以为这些只有偏偏顾景泽这样的年经人,想不到阿婆竟然也深信不疑,想到今天来的四个有三个都见了他,听着阿婆的分析不禁笑出声。
此时的顾景泽知道缘由,看着陆清忍得不行,阿婆又一脸“怎么回事”的表情,也轻声笑了。
阿婆此时看着异常反应了二人,不免也不太明白。
便见阿婆又道:“这里第二可信的就是穿着黄褐色衣服的法师,其中那个慧明与惠通是最可信的。”
“慧明法师、惠通法师?”陆清重复一遍。
“对呀,就是刚才跟我算的那个,他呀可是得了住持师傅的亲传。平时也得很早才能排到他的位置。”
于是三人便陆陆续续吐出一两句话,直到看见阿爷出来。
陆清看着阿爷有些不太对劲的神情,几步上前扶着阿爷,关切道:“怎么了,阿爷?是那老住持说了什么?”
阿爷摇了摇头,但陆清瞥见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一旁的阿婆倒是开口道:“老陆,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吧,这毕竟人多!”
这话说的不错,从刚才开始便总有人隐隐的望着陆清这块,如今看着阿爷被毕恭毕敬的送了出来,不少人都来撇几眼的看。
几人也都不是那种习惯被人当猴子看的人,于是手脚麻利的收拾干净,几人便往山下走去。
回去的路上,比上山时轻松不少,篮子里轻了许多,下楼梯也不费劲。
之前阿婆与陆清并排这回阿婆与阿爷倒是聊了起来,于是便留着陆清与顾景泽二人在后面垫底。
此时陆清望着阿爷的脊背,想着很难见得阿爷如此失态,不免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
而这时的顾景泽却道:“你和那个住持认识吗?”
“嗯?什么认识。”陆清所有的思绪被这句话完全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