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鸢小心翼翼的跟着厉焕然走进了醉花阴曲折层叠的包间里。
这里的每一个包间都有不同的名字，他们走进了这一间，就叫南乡子，也是词牌名，每一间小院都是独立的，新中式的风格里半插进一个全玻璃的极简主义作品，这样的建筑物在哪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面容姣好的服务生拿来上好的雨前龙井，厉焕然嗅了嗅：“他们家的茶，还是可以的，虽然比不上我那里刚收的四两头茶，味道真的很不一样，顾小姐有时间可以去那里品尝一番。”
她学着他的样子品了品，却是滋味甘香绵长，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到的味道。
但是——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对于茶道好坏，我不知很懂，也不明白，所以对于那些上千块一两的名茶，我还是更喜欢十几块钱的奶茶。”
“哈，”厉焕然包容的笑了笑，“年轻女孩子喜奶茶，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当场说出来，就是在不给他面子，婉转的拒绝他的邀请。
“这里的石斑鱼也是空运来的，做法是最传统也最古老的做法。”厉焕然热情的介绍道，“传说是宫廷秘方，好听将就。”
菜一道一道送进来，无论是摆盘还是装饰，都是古色古香一脉相承的尊崇和淡淡的豪华。
就算顾雪鸢心里想不停的“哇哦”，但是脸上还是一派淡定，不能被人看扁了。
“怎么样，觉得味道如何？”他眼神中带着期待。
“味道真的很不错，浓淡得宜，不是简单的做法。”她夸奖道，“只不过这种鱼类算是舶来品吧，清末才出现在沿海一带，北方的厨子未必真的擅长处理这类食材。”
厉焕然的表情微微僵了僵，好像忍耐已经快到达了极限。
但是很快他又控制住了自己，介绍起所谓的皇家名菜：“这道豆芽酿肉，是把肉末放进细嫩的豆芽中烹饪的，是传统的宫廷菜。你快尝尝看。”
怎么会有人真的有那种耐心烦，把好好的肉塞进豆芽里，顾雪鸢默默吐槽，怪不得这皇帝迟早被人推翻，实在是太穷凶极奢了。
“啊，这道菜，功夫真的极尽精巧之能事，可是这样除了浪费粮食还有什么意义呢？”顾雪鸢并不去夸奖这道菜，“选取这么多细长的豆芽，就需要浪费上百个同样的豆芽，硬要把肉末塞进了豆芽里，所费的光阴之多，干什么不行呢？”
“顾，雪，鸳！”她的名字被一个字一个字从男人的嘴里咬出来，他现在就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雄狮，巴不得把这个反复和自己唱反调的女人撕碎。
“宿主宿主，你为什么总要想办法让男主生气啊。”系统不理解的问道。
“因为他烦人啊。”顾雪鸢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表面上还是眉眼弯弯，柔柔顺顺的样子，“厉总，我小时候听过一首诗，‘冰肌玉质，子不入于污泥，根不资于扶植。金芽寸长，珠生双粒；匪绿匪青，不丹不赤；白龙只之须，青蚕之蛰。’这首诗是明代诗人陈嶷的作品，说的就是自比于豆芽，是个品行高洁的人，他大概不知道几百年后的紫禁城里，还会有人玩这种奇巧的花样。”
“还有这种典故，顾小姐对豆芽的理解跟寻常人挺不一样啊。”厉焕然的笑容渐渐凝固，要笑不笑的模样不是个好表情。
“怎么？厉总是不是对我的粗鄙很不满？”她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带着跃跃欲试挑衅，饶有兴趣的等着他反应。
“顾小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非常的……与众不同。”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系统在她的脑海中倒吸一口凉气，顾雪鸢今天仿佛就想把唱反调进行到底了。
顾雪鸢，这个女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他呢，是为了试试自己在他心目中占多少分量吗？还是另有所图？
厉焕然忽然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八颗洁白的牙齿灿烂闪亮的能做口腔广告：“我想明白了，顾雪鸢，你跟我结婚。”
他甚至用的不是请求句式，而是个命令意味十足的口吻。
他说的也不是“我们交往吧，我们在一起吧。”或者，“我对你有好感，”“我喜欢你”，而是一句直接又彻底的“你跟我结婚。”
在小说里看到这句话时的快乐和激动和眼前的心情截然不同，她心跳如擂鼓，快疯了。
顾雪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们才见过几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你结婚。”他靠在椅背上，“你这么伶牙俐齿的女人，带到家宴上舌战群雄，只要一想想那个画面，我就觉得实在太有趣了。”
“不会为了有人家宴上占些口舌之能就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随便找的，我思考了多少个日夜你知道吗？”男人的表情略略阴沉了一点，“我想了四十二天零六个小时，从你第一次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开始。”
“我哪里有故意引起你的注意？”她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分外委屈的样子，就像家里故意碰坏杯子却不承认的坏猫咪。
男人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很多次，我不跟你一一列举了，以后再慢慢说也不迟。你不是知道我的？我身价过千亿，坐拥庞大的商业帝国，地道的富家子弟，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地位，金钱，权利。我可以不做婚前财产公证，只要你和我结婚，就算离婚了你也可以分走我一半的财产。怎么样？”
他真的是个合格又精明的商人，说出的每一点都是无人能拒绝的条件，但是，他好像忽略了最关键的那个东西：“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首先，想要结合在一切的两个人是不是应该先有爱情？”
“爱情，对，爱情。”厉焕然从自己的狂热状态中恢复正常，“我很爱你，我知道。”
“但是我对你没感觉啊。”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恨不得跳起来咆哮，“大哥，我跟你不熟，我不爱你，也不喜欢你。没有跑到大街上找个陌生人就结婚的好不好，这太奇怪了。”
只有你才会觉得我对你而言是陌生人，但是你从小到大发生过的每件事情我都了若指掌。
“顾雪鸢，我们打个赌吧。”他目光灼灼，像是饿狼看到猎物。
“什么？干嘛话题扯的这么快？”她觉得今晚的遭遇简直可笑到家了。
“三个月内，你会心甘情愿跟我领证结婚回家见老人在亲朋好友面前办婚礼。”他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我赌我会赢，我赢了，你婚后就给我生个孩子好吗？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名字我都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