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实夫人掀开帘子,脸上笑意恬淡,美艳温柔,医馆里熬药升腾起来的白色雾气在她身后缭绕着,平添几分圣洁仙气。
两人对视,却都像是都人点了穴,丧失了语言能力,堵在门口。
听到云实夫人喊容哥时候,容悦就确定了里面人的身份,心悬起来,有些慌乱,这就要见到了?母亲会不会被她吓住?母亲,会喜欢她吗?
“……母亲。”
云实夫人惊醒,然后一把将容悦揽进怀里来,“悦儿啊,娘的乖悦儿来了!”
容悦眼泪差点掉下来,抬手拥住了云实夫人,容戟也过来,将她们娘俩一起抱进怀里。
原来,那些在无尽岁月里石沉大海的思念都是相互的,是两封未曾寄出的信笺,落在手心里,被珍藏心底的暗格中,落了灰,不肯与人说。
众人都默默站着,不去打扰,容悦的感情世界太荒芜了,不过也许从今天开始,要草长莺飞了。
初见的喜悦淡去之后,云实夫人才看见宋清寒这一行人,很不好意思地松开容悦,招呼他们进屋。
“容哥你快去将那只鸭炖了,再多炒几个菜来。悦儿他们这么远来,肯定要饿坏了。”
容戟抱着云实夫人转过身,背对容悦四人,在云实夫人额上落下一吻,耳边轻轻说,“云云我今儿可太怂了,见到咱们女儿连说话都没敢同她说……”
云实夫人细声细语地哄了他一会儿,做贼似地在容戟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容戟才心满意足地到厨房去叮叮当当地炒菜去了。
云实夫人脸颊微红,拉着容悦到偏厅去坐下,和他们一起聊聊天。
屋内摆着一盆白水仙,叶姿秀美,花容娇艳。
“清寒,你母后身体可还好?”云实夫人还是比较关心自己旧友,宋清寒的母亲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硬是自己抗下来了,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宋清寒被容戟给唬怕了,不知该礼数周全还是放浪形骸,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周全一些吧,自己本就是这样的人,装得了一时,还能装得了一世吗……
不过这次宋清寒可真是赌对了,等他给云实夫人倒了杯茶之后,云实夫人脸上的笑容明显加深了不少。
“母后她平时气色看起来不错,一到阴雨天就浑身酸痛,脸色惨白。母后以前最爱的桃花蜜饯也不再吃了,问她她不肯说,总是敷衍过去。也不到御花园里逛,好像不太喜欢阳光了一样……”
宋清寒细细碎碎地说着,云实夫人安静专注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两句。
容悦看着宋清寒,过一会儿又看看云实夫人,再看看案几上摆着的那盆水仙花,大概这就是岁月静好的感觉吧。
容悦乐在其中,但宋裕如却听的困倦,胳膊一时撑不住脑袋,朝桌子上砸了过去。贺安晴反应极快,将自己的手垫在桌上,救了宋裕如光滑的额头。
虽然贺安晴已经尽力控制了,但是宋裕如蛮沉的,再加上惯性,桌子微振,连带着桌子上的茶碗也轻轻抖了两下,弄出了一点声响,打断了宋清寒说话。
云实夫人笑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药膏递给宋裕如,“小六你拿着这个,总是听人说六皇子张扬跋扈,我看是欢蹦乱跳才对!”
宋裕如擦了擦睡觉时候不小心流出来的口水,实在不好意思要云实夫人的东西了。但是云实夫人坚持,好说歹说的,非将药膏给他。宋裕如推拒不过,只得小心收下。
容戟端着菜出来了,满面春风,不像是去做饭回来了,倒像是科举中了状元。
“悦儿啊,快来尝尝爹的手艺!瞧这道金陵盐水鸭,可是爹的拿手好菜!”
容戟把缀着一朵玫红色花朵的金陵盐水鸭放在容悦的面前,确保她稍一伸手就能夹到。然后自己非得挤在云实夫人和宋清寒中间,将两人隔开。宋清寒无奈,只得往旁边稍稍。
几个医官里的伙计一个接一个的将剩下的菜都端上来,竟也有些满汉全席的感觉。
云实夫人哭笑不得,“容哥你这是干嘛呢。”
容戟有些得意地冲她笑笑,“夫人身边的位子风水好,吃饭香!”
“好好好,快吃饭吧,孩子们肯定都饿了。来悦儿,娘给你夹个藕片儿……”
云实夫人没什么理由说他,也不舍得说,只能朝宋清寒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就这,容戟还百般不愿意地给拦下来了。
宋清寒微笑,他不介意的,他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的……
容悦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自己爹可真是个活宝加幼稚鬼。
“医工!医工!容掌柜!云实夫人!”
屋外传来了几声零碎急切又有几分恼怒的喊声,还有叫骂声。
容戟脸拉得老长,忿忿不虞地放下筷子,“夫人,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容悦爱凑热闹,蠢蠢欲动,“……那个,爹啊,带我一起去看看行吗?”
看着自己女儿满怀期待,拒绝的话到嘴边了又生生咽下去了,点了点头。
容悦开心的从位子上蹦了起来。
容戟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拉着自家闺女,外面人多杂乱,万一跑丢了呢!
刚伸出手,就眼睁睁地看见容悦兴高采烈地去牵宋清寒的手了,手了……
知道视若珍宝的小白菜被猪拱了是什么感觉吗?
宋清寒冲着容戟笑了笑,周到有礼地请他带路。容戟心塞了,这真的不是在挑衅吗。
几个人一道到济世堂前厅去了。
前厅正中,几个壮汉扭住一个小孩儿,小孩不断挣扎踢打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的方言,容悦听不太懂。
还有几个来看病抓药的,三五凑做一堆,站在角落里看热闹。
伙计们见容戟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七嘴八舌地过来告状。
“容掌柜!就是这无赖,又跑来咱家偷药材了!”
被抓住手脚不得动弹的小孩儿也抬头往容戟这边看去,容悦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害!
那不就是今早上遇见的那个三十多的赖皮江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