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医馆可算是报废了,伏碎虫可能隐匿在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里,趁你不备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你身上,要了你的命。
容悦当机立断地封好门窗,结果还是迟了一步,那个领他们过来的小厮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剩下那几个大夫像只鹌鹑一样缩在墙角不敢动弹。
他们本可以走的,可在感受到自己身上一窝一窝的伏碎虫后,他们还是选择留下了。
自己病了事儿小,若是跑出去将别人传染了就是整个正嘉郡的罪人了。这是他们几个身为医者的良心和底线。
可那小厮就没有这样的觉悟了,他偷偷跑出去了。
容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思忖半刻决定自己也出去一趟,找一找那个逃窜的小厮,也得回趟郡守府上安晴姐姐和宋孔雀交代一下。
“小喜鹊,你帮忙检查一下,我身上有没有伏碎虫。”
“没有,伏碎虫是一组数据你还记得吧,我分析过这组数据后发现,里面特别设定了不准靠近你。”喜鹊一号语气有些沉重,本来书中世界出现数据流就很奇怪了,结果还是个条件数据。
没有就行,其他的再说吧。
“几位大夫。”容悦徒然开口,将那几个缩成一团绝望等死的大夫吓了一跳,惶惶然齐齐看向容悦,像是上学堂时候开小差,突然被先生点了名字。
容悦冲他们友好地笑了笑,“我要出去一趟,拜托你们帮我照看一下我哥哥。”
其中一个胖胖的大夫迟疑着开口阻止,“容姑娘,这样不妥吧?”
“没关系的,我娘从小就给我喂各种各样的药草,给我养的百毒不侵,不信你们看。”容悦朝那几个大夫那边伸了伸手,本来还蹦跶得很开心的伏碎虫纷纷避让开那一块儿地方。
这,这样也行……那几个大夫看的目瞪口呆。
容悦收回手,认真地看着大夫,“我跟你们透个底,若是三天之内我哥哥能醒过来,那你们也就有救了。”
大夫们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然后就是被巨大的生的希望兜头砸中,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宋清寒。
容悦这才放心地走了。
街巷空旷,偶尔有人出来也像做贼一样探头探脑的。
容悦大步急行,很快就到了郡守府。
冬日荒芜,唯有花厅中是彩色的,那是花匠费尽心思温养出来的绚烂。
郡守一帮子人都还坐在花厅之中等她们回来。
“小悦儿,你看过那虫疫了?怎么样?”贺安晴眼尖,先看见容悦的身影,就上前去迎接,左看右看也没见着宋清寒的影子。
有点奇怪啊,平时宋清寒可从不会离小悦儿一尺远,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情?贺安晴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宋裕如闻言也起身,挠挠头,“哎?蠢蠢,我大哥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啊?”
容悦快步走进花厅,面色凝重,“太子哥哥他染上了虫疫。”
贺安晴和宋裕如脸上同步地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郡守浑身肥膘都颤了颤,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离容悦远一些的地方挪了挪。
“那个,郡主啊。”梁郡守心里头发虚,中气不足,“虫疫凶险,您可别凭着一腔热血就将太子殿下带回来郡守府上啊。”
“我这郡守府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不敢将您、六皇子还有贺将军置于危险之境里啊,您说是吧……”
是是是,是你个头啊……
容悦心里面卧了个槽,刚来的时候追在宋清寒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恭维的话说了一箩筐,结果现在出了事儿了,才暴露出来,原来是个假粉丝啊。
“呵呵哦,我看郡守大人心里对太子哥哥的敬仰之心可是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的呀,怎么偶像生了个病,这就翻脸不认人啦?”
容悦很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她本来就没打算将宋清寒带回来好吗,这还嫌弃上了???
梁郡守闻言冷汗涟涟,尴尬地笑了两声,“这没有的事儿……”
“算了不要解释了,我回来是有要紧事要说。”容悦懒得与梁弘昌计较,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了。
“您说您说。”梁郡守如蒙大赦。
“今天来报乌华街上出现患了虫疫的那个小厮,他也被感染了,现在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就藏在你这府上,抓抓紧查出来。”
梁太守这颗多灾多难的心哟,这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查!我马上派人去查!”梁太守的声音颤颤,几乎扶不住椅子就要摔下来。
他赶忙安排身边的心腹下去查,不多时那位就回来了,带着难以启齿的窘迫感觉。
“老爷,今日来报的那个小厮,并不是咱们府上之人。”
!!!
梁郡守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一个白眼就翻过去了,心腹赶忙上来掐他人中。
眼前鸡飞狗跳的,容悦晓得了这个胖嘟嘟的郡守根本不可靠。她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了贺安晴和宋裕如一人一件,请求他们帮帮去查一查。
“姐姐,现在只能拜托你和孔雀去查查那个小厮了。你们披着我的衣衫,上面有药水,可以避开伏碎虫。我给太子哥哥喂了药,我得回去看看。”
贺安晴揉揉容悦的脑袋,叫她放心,说自己一定会找到那个小厮。
宋裕如也少有的正经起来了,说自己一定会保护好安晴姐姐。
斜阳余韵,温温柔柔地洒在少年人的脸庞,为彼此镌刻下关于信任,关于情谊,关于守护这样种种美好的词汇。
容悦又紧赶慢赶地赶回医馆,眼前的景象真是让她血气上涌眼睛喷火,简单来说就是,她要气炸了哎啊啊啊!!
隔着朱红的博古架,隔着缭绕的白色烟雾,她看见有一个身着浅黛色衣衫的女子半边身子都伏在宋清寒的病床上!
那女子还嫌离得不够近,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调整下姿势,又朝着宋清寒压了下去。鲜红的唇也慢慢逼近、慢慢逼近到宋清寒的唇角。
这这这!这是哪里来的禽兽不如的家伙啊啊!居然趁着宋清寒生病时候非礼他!!
这能忍吗?就问你这还能忍吗!宋清寒能忍,她容悦悦也不能忍啊!
容悦真是气炸,撸起袖子就虎虎生威地冲上去给那不要脸的来了一拳,叫她好好尝尝趁人之危的下场。
“哎哎哎,容姑娘不可啊!”
“容姑娘手下留情!!!”
几道声音齐齐响起,都带着这惯常的惊恐语调。
那女子听见声音,察觉到身后来人,转过头就是甜甜一笑。
容悦硬生生将挥出去的拳头收住了,这再给她憋出个内伤来,面瘫脸道,“你怎么在这儿,你刚才在干什么?”
最好你的解释能让我满意,不然,哼哼,就只好对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说声抱歉了。
梁语琦笑得更甜了,“哎呀,郡主姐姐,我从家里偷跑出来,本来想跟着你们一起过来,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梁语琦锤了锤床沿,做苦恼状,“结果我真是太蠢了,被树上一只彩色的鸟儿分了心,就把你们跟丢了。还好我听见说是在乌华街上,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呢!”
容悦若无其事地收起了蠢蠢欲动的小拳拳,“那你刚才在干什么呢?”
好好回答哦,不然,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就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刚才?”梁语琦故作天真,理直气壮地说,“刚才我在看太子哥哥啊!”
太子哥哥,不是她容悦才会这样叫的吗???
没等容悦发作呢,梁语琦又来了,“郡主姐姐,太子哥哥怎么了呀?我见他呼吸平顺,面色红润的,怎么就躺在这儿不动弹呢?”
“他,”容悦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染上虫疫了。”
梁语琦果然身子一僵,做出了跟她爹如出一辙的动作,自欺欺人地离宋清寒远了远。
容悦满意地笑了,随手拎起水盆里的毛巾拧干,细致地为宋清寒擦脸。
梁语琦就在她身后不住地偷瞄,看着容悦忙前忙后一阵子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紧张地对容悦说,“那个,郡主姐姐。”
容悦瞥她一眼,示意她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讲。
梁语琦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巨大的决心,她一把抢过容悦手中的毛巾,诚心诚意信誓旦旦地说道,“郡主姐姐,太子哥哥实在是太帅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想亲自侍奉侍奉他。”
然后她就很自动自发地走上前,温柔地擦拭宋清寒的脸颊,还一边转头跟容悦说话,“郡主姐姐,你是天之娇女,掌上明珠,这种伺候人的活不适合你做,哎,就是我娘你知道吧……”
容悦:……
容悦傻了。
她还维持着一手拿毛巾往前伸的动作,现在怎么看怎么想是主动给人家递过去的。
合着她来这儿,是来听你梁语琦真情告白加陪你唠嗑的???
谢谢哦,她可一点都不感动!!!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