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上朝时候的没精打采,大家各回各家的时候总是热情高涨的。不用人催,一个个都溜的比兔子还快。
宋清寒很是积极的将殿上过来洒扫的婢子们都撵走,容悦这才呼了一口气,她一边呲牙咧嘴地伸展了下蹲麻了的大长腿,一边想着自己明明有空间换舒服一点的姿势,为什么会不自觉地蹲完全程呢?
容悦揉着脖子十分不顾及形象地走了出来,一抬头吓得三魂失了七魄,她对上了贺安晴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两人只有咫尺之遥,若不是容悦不经意地抬头,定是会撞到她身上的。
今天的安晴姐姐可太不一样了,难不成是‘蛊惑人心’的后遗症吗?喜鹊一号到现在也还没会回来,容悦想找人问问都不行。
贺安晴像是被容悦的反应取悦到了,伸手过去没轻没重地揉散了容悦的发髻,收手时候一缕发丝缠在手指上面,扯痛了容悦的头皮。容悦委屈地看着她,眼里写满了控诉。
贺安晴的表情放松而肆意,现在又多了些恶作剧得逞的顽劣。容悦再怎么不可置信,也不得不明白了,刚刚贺安晴就是故意扯她头发的。容悦摸不清贺安晴到底是怎么了,也不敢贸然出声,两人便这样暗潮涌动地僵持着。
宋清寒在门口等容悦,半天不见她出来,有些着急地冲屋里看了看,只能看见贺安晴同她亲密地站在一起。宋清寒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儿酸了,开口打破两个女儿家的‘温馨’交谈。
“悦儿,快点出来吧,一会我带你去冠春园。”
贺安晴这才慢悠悠地将缠在自己手上的发丝解下来。i脸上的笑意经久不散,像是随时准备嘲讽谁似的,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容悦,你欠我一次。”
容悦心一下子凉了,这,是青衣。
贺安晴,准确来说,现在青衣把控的这具身体的左肩上浮起了一团清浅的淡蓝色光点,那淡蓝色光点离开身体的那一瞬,贺安晴面上的表情尽失,眼睛空洞,身子晃了两下,像是要摔倒,容悦赶紧伸手去扶了贺安晴一把。
容悦刚抓住贺安晴的胳膊,就被她一个条件反射利落地缉拿。容悦忍不住呼了声痛。淡蓝色光点趁机隐没在容悦太阳穴中,脑海里紧接着传来了喜鹊一号哭天喊地的哀嚎。
“呜呜呜悦悦啊,我太难了,我差点回不来了,可真是吓死鸟了……喜鹊四号实在是太凶了,我刚到它就把我困住了,呜呜呜,都是同事,相煎何太急,喜鹊四号真是太冷血了,我这么可爱都下得去手,况且我还是前辈呢!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怜香惜玉呜呜呜……”
容悦现在是脑子嗡嗡响,手臂钻心疼,人间疾苦。她刚刚那一声惊动了在门口等着的宋清寒,宋清寒看到这场景之后,神色冷冽,大步走过来,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地将贺安晴掀过一边儿去,然后紧张兮兮地检查容悦那脆弱的小胳膊。
容悦很幸运的没什么大碍,只不过皮肤白,掐出来的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宋清寒这才放下心来,转头不辨喜怒地斥了贺安晴一句。
“贺安晴,怎么一点分寸的都没了?”
贺安晴被一股大力掀翻,身上传来一阵剧痛,又听到宋清寒这一振聋发聩的斥责,意识终于回笼了。揉着身上的伤痛之后,贺安晴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的戾怒,看见容悦同样伤残之后又有些迷茫了。
“啊哈哈哈,没事的,刚刚我同安晴姐姐玩儿呢,哎太子哥哥我们快走吧,一会而去晚了就没有新鲜糕点吃了!”
容悦赶紧出来打圆场,将宋清寒先推走了。然后回头跟贺安晴挥手比划着,叫她赶紧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贺安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容悦才放心地跟在宋清寒后面走了。
等两人离开之后,贺安晴才慢吞吞地走出了紫宸殿,沿着殿前的长廊踱步。她刚刚在回想今日早朝的内容,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云里雾里,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像是,像是自己根本没有参会一般……
“小贺将军。”
正想得出神,贺安晴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她皱了皱眉,停住脚步,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紫宸殿处在皇宫的正中央,前面是整齐肃穆的台阶,左右两边分别架着两座高高的廊桥,像是两条跃起的飞龙,拱卫皇室。
出声喊贺安晴的那人就站在左边的廊桥之下,眼眸幽深,隔着薄薄的云雾窥视着,像是阴暗湿地中的难缠的沼泽泥泞,让人从心底翻腾出厌恶来。
“小贺将军,多年未见,可愿随老夫过府一叙啊?”
言振发其实不过才知天命的年岁,不知为何却老态龙钟的,留着长长的胡子,好似同头顶一片雪白相映衬。他捋着花白的胡子,不笑时候像是个阴狠的反派,笑起来时候倒看着慈眉善目的。
贺安晴冷眼俯视着他,整个人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言振发像是看不见一样,他见贺安晴停住脚步但没有下去找他的意思,便自己哼哧哼哧地跑到廊桥上面。
一个老人气喘吁吁地爬楼梯,看起来着实令人于心不忍,想过去帮帮忙的。但是贺安晴看着他累得像条死狗一样,脸上竟还显现出来一些似有似无的快意。
等到言振发快走到她身边了,贺安晴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手撑在廊桥的栏杆上,纵身一跃,然后轻巧地落到了地上。
贺安晴故意耍他的。
言振发当时脸色就绷不住了,不过想到自己毕竟是过来和谈的,只得将心中怒气压了又压,好半晌才又开口。
“小贺将军这是何意?”
贺安晴拍拍自己衣袖上沾的灰尘,很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讥讽出声,不耐烦道。
“呵呀,贵府门槛太高,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将军,身份卑微,实在是踏不过去。”
这夹枪带棒的一句话噎得言振发眉头直跳,这话若是落在有心人耳朵里,还不知道会给他惹出来多少祸端。
圣上亲封的将军,当今国舅爷的养女,自觉身份地位不配入宰相府,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贺安晴真是一块儿顽石。言振发咬牙切齿地想着。
言振发这只老狐狸已经看出来了,若不加点猛料,贺安晴是不会同他好好讲话的。言振发冷哼一声,端出一副威严的样子,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在贺安晴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上。
“言七娘,你以为改了个姓,就真能做他贺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