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灭了，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走了出来，肖微一个激灵，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双腿颤抖的几乎诺动不了。
医生见状，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肖微在这一瞬间，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眼泪汹涌而出，喉咙嘶哑的说不出一句话，他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背部靠着墙才没摔下去。
晴晴她……
手术失败了吗？
这一瞬间，他的世界仿佛黑了，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些什么他都听不清，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脑袋像炸掉一样剧烈地疼痛。
“家属，家属？您怎么了？我只是让你去赶紧缴费，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肖微隐隐约约辨别出医生话里的意思。
他迷茫地抬头，只觉得有些晕眩：“缴费？”
主刀医生皱眉：“病人尚未过危险期，需要转入ICU观察，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去办理好入院手续和住院押金？”
“你是说，晴晴手术没有失败？她抢救过来了？”肖微屏住呼吸，嘴唇都在发颤。
“谁告诉你手术失败了？”主治医生不悦，他刚刚叹气只是感叹小情侣的感情那么深可真不容易，谁知道这小子就误会了。
肖微差点一拳就挥过去了。
主刀医生告诉肖微，如果不是匕首正好偏离了心脏位置一厘米，晴雪一连撑到医院来的时间都没有，听得肖微一阵后怕。
病房里，肖微正拿着棉签沾着水为晴雪一润嘴唇，她的脸色苍白，像个极易碎的瓷娃娃。如果不是她偶尔轻哼的声音，肖微都担心她是不是没了呼吸。
晴雪一第三天就转到普通病房了，肖微日夜守着她，除了守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这种无力感让他备受折磨。
他时不时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内心的紧张感无处安放。他很害怕，很害怕晴雪一会像妈妈那样，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没了呼吸。看着躺着病床上的她，记忆里最深的痛被挖掘出来，他有些慌乱无措。
他从没有这么清楚感受到自己心脏偶尔停顿跳动的感觉，没着没落。
“小晴儿怎么样了？”
安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病房门口，很小声地问。陪在她身边的还有林洵，轻轻拍她的肩膀。
肖微抬头看到安诺和自己同样红了的双眼，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警察已经在审问那两个畜生了，跑掉的那几个同伙都已经被通缉，你放心，事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只是小晴儿现在这么严重，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要告诉她爸妈？”虽然安诺知道晴雪一肯定不想让她父母知道，但这么大的事，她总觉得瞒着她父母不太好。
肖微还是麻木地摇摇头，他现在根本听不清安诺究竟在说什么，他满脑子混乱，母亲去逝前的场景、晴雪一用匕首插向自己胸口时的场景不断重合。他处在很害怕的状态里，只看到安诺的嘴一张一合，仿佛失去了正常的听觉。
“嗯……”
晴雪一皱起眉，她的深情变得惊恐，身体也开始挣扎，努力想将肖微握着她的手推开，像是陷入了恶梦中。可是混身无力的她根本无法摆脱，很痛苦地轻哼着。
“小晴儿……”
“晴晴？”所有的思绪在她极小的声音里瞬间被拉回。
肖微猛地站了起来，俯身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说：“安诺你快去叫医生，快去！”
安诺应声就跑。
肖微轻轻握住晴雪一的手：“晴晴，我是肖微，你别害怕，坏人已经全被抓起来了，你没事了，别怕。我在呢，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晴晴，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别怕。”
他的声音很柔，像是带着魔力一般真的就让挣扎中的晴雪一平静了下来。
医生赶来的时候说，麻醉快过了，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让他们可以放心，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傍晚来临，天边一片晚霞，天空微微暗了下来。
晴雪一无力地睁开眼时，看到肖微紧张又惊喜的表情，她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也没有。她想安慰他，也想安慰他身后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的安诺，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一些奇怪的音节。
“晴晴你别担心，也别说话，这是麻药的后劲儿，如果有哪里难受的话你就眨眨眼，我去叫医生过来。”
她很努力地开口，谁也听不清，肖微凑近了才从她的一些音节里猜出大概：“不告诉爸妈，是吗？”
她点点头。
“好，你放心，有什么话等你完全清醒了再说。”
她是有好多话想说，她想说别担心，她现在完全感受不到疼了，也想叫安诺不要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但她没有力气，连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喉间还有血腥味，这种感觉她真不想再来一次了……
一直到夜里，晴雪一才完全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心窝的位置传来灼热的疼，但看到趴在床边的肖微，那股难以忍受的疼仿佛被幸福的味道所占满。晴雪一静静地观察他的眉眼，他睡得极不安稳，平日里总是温暖地笑着的眉眼，此时也紧紧皱成一团。她吃力地伸出手指，抚上他的眉头，想要将那眉宇间的不安抚平，他突然睁开眼，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彼此红了眼眶。
旁边的陪床上，她看到坐着睡着的林洵，手还小心地护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安诺，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哪怕刚刚经历过那么可怕那么丑陋的事情。
心中有爱的人是勇敢的，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这句话。
活着真好。
可以看到这么美的画面，真好。
“对不起……”肖微的声音轻颤，黑亮的眼底已经有水光闪动，仿佛在这一刻才放下了内心巨大的恐惧，他鼻腔哼出声音，“对不起。”
“傻瓜。”
不需要过多的言论，他们都知道彼此内心真正的想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在这一瞬间他们似乎一下就笃定了：这一生，就是眼前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