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夜帝看着下面争论的大臣们，紧皱着眉头。
“你们都闹够了没有？这是朝堂，如此争吵做派，成何体统！”
一句话，原本闹哄哄的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还是有官员不死心，往前走了几步。
“皇上，委臣实在是觉得这次赈灾让五皇子前去的确有些不妥，虽然是由五皇子查看的灾情，不过五皇子毕竟没有主持过赈灾事仪，这没有经验，只怕会出现什么纰漏。”
“胡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另一个张姓官员立马站了出来。“虽然说五皇子之前并没有赈灾的经验，可是这一次查看灾情，五皇子最为清楚。更何况又不是五皇子一人赈灾，自然会有官员辅助。”
“就算如此，下官还是觉得此次灾情紧张，应该做出万无一失的选择。至于五皇子，微臣觉得他可以参与赈灾，但这次不必作为主导。可以积累经验，日后若是再有灾情的话，届时五皇子就可以主持赈灾。”
“胡大人说的是什么话？本官倒不知道，竟然有臣子盼望着国家发生灾情，不知道胡大人到底是何居心！”
胡大人脸色一紧，心里面恨得牙痒痒，竟然在言语这些小事上面来抓自己的错漏。
“张大人，你明明知道本官不是这个意思，不要胡言乱语，污蔑本官！”
发生灾情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怎么就成了自己盼望了！
“胡大人什么意思，本官倒是真的不清楚，毕竟本官可没有在这次赈灾都还没解决的情况下，就想着下次赈灾何时开始了。”
“你……”
“够了！”夜帝冷眼看着下面自己的臣子，“你们是真的把朕的话当做耳旁风？朝堂之上，是任由你们争吵的市井吗？”
“微臣知罪！”
“微尘知罪！”
夜帝看着站在下面的白羽宸和夜流景，这是自己最为看重的两个儿子，也是今天朝堂争吵的核心。可是他们两个人自始至终却都是一言不发，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景儿，宸儿，对于此次赈灾，你们两个人有什么想法？”
夜流景微上前一步，“父皇这次赈灾的事情，到底派何人去，儿臣并无意见，但由父皇做主。”
夜帝将目光又转向了白羽宸，“宸儿，你有什么看法？”
“儿臣愿意承担此次赈灾。”不同于夜流景的打太极，白羽宸直接了当的开口。
“哦？你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吗？”夜帝脸上神色不明，看不出到底是何想法。
“之前查看灾情而成，对于受灾之地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换作旁人赈灾，儿臣自然也会将查到的情况如实相告，只不过毕竟未曾亲临，只怕若是换做旁人赈灾的话，前期会耽搁一定的时间。”白羽宸抬起头，目光之中是一片赤诚坦荡，“灾情不能拖延。”
“好！”夜帝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既然如此的话，这次赈灾的事情就由你主办。”
“皇上……”
“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其他人不用再有任何异议，全力辅佐五皇子赈灾即可。”
“是，臣等明白！”
既然夜帝已经开口了，这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不会再改了。
散朝之后，刚才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的胡大人撇了一眼张大人，拂袖离开。
出了大殿之后，瞧着走在前面的郑王爷，胡大人连忙快步上前。
“王爷。”
“胡大人。”郑王爷点了点头。
“现在赈灾的事情落到了五皇子身上，看来真的是没有班点转圜的余地了。”
“从皇上派五皇子前去察看灾情时，胡大人心里面就应该清楚这件事情上皇上心里面已经有了决断，今日在朝堂上询问我等的意见，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郑王爷轻笑了一声，竟然是圣心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呢。
“这……”胡大人皱眉，“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如果真的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的话，三皇子那边又怎么会默许我等去争上一争呢？”
这事情他们之前可是请示过三皇子的，三皇子也并没有不让他们在朝堂之上抢夺赈灾一事。
“板上钉钉是一回事，今日在朝堂之上要不要争上一争，却又是另一回事。”
“王爷您这话说的下官更加糊涂了。”胡大人只觉得自己一头雾水。
郑王爷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开口。
虽然皇上心里面已经决定了将这件事情交给五皇子，可是之前那么多年，毕竟皇上十分器重三皇子，皇上心里面未必没有过犹豫。而现在若是三皇子一派不争不夺，皇上那边自然会理所当然把这件事情交给五皇子。有了争抢之后，才会提醒皇上他这件事做的偏袒，才可能博得一点点皇上的愧疚之感。
毕竟在皇上膝下多年，毕竟在皇上膝下多年，三皇子对皇上的脾气摸得可谓是透彻。
御书房。
“景儿，这次赈灾的事情，你是不是……”
“父皇，这件事情既然您决定了交给五弟，皇儿自然从命。”夜流景神色如常，“若是五弟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孩儿一定会倾数告知。”
“这就好！”夜帝满意的点头，“虽然你们兄弟二人从小没有在一起长大，不过这兄弟之间的情分自然是不能够割舍的，你们平时也应该多走动走动，兄弟之间自然应该亲切一些。”
“皇儿明白。”夜流景微低下头，目光之中划过一抹冷笑。
他还记得，以前父皇格外器重他之时，曾经告诫他，身在皇家就应该以百姓朝政为第一，皇家的血缘亲情只能退居第二位。先是君臣，再是父子。可以现在，居然已经在自己面前谈起了如何维护兄弟手足之情吗？
“好，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或者去德云宫看看你的母妃。”
“是，皇儿告退。”夜流景拱手退出了御书房。
夜帝看着夜流景离开的背影，心里面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原本在他心中一直是将景儿当做未来的继承人在培养，可是后来这孩子的性子越来越让他琢磨不透。和自己还有他母妃之间的关系，虽然表面上看着没有问题，但总有一种越来越疏远的感觉。
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之前他过于在意景儿能否担当大任，反而疏远了亲情。
……
白羽宸进御书房的时候，夜帝正看着桌上的一堆奏折出神。身上流露出几分少有的悲凉神色，看的白羽宸一愣。
“宸儿，你来了。”夜帝看到站在门口的白羽宸，叹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无奈。
“父皇。”白羽宸走到夜帝面前。
“今天朝堂上的事情，你不要受影响，虽然你没有主持过赈灾，可是父皇相信你，这件事情一定可以办的漂亮。”
“儿臣自当竭力而为。”白羽宸神色平静，从始至终在这件事情上，他仿佛都置身世外，只是听从皇命行事。
可是夜帝却看得出来，其实自己这个皇儿心里面自有一番丘壑。
“宸儿，赈灾的事情，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大可以进宫来问朕，或者想要什么官员协助你的话，也可以跟朕开口。”
“多谢父皇。”白羽宸微点了一下头，应声之后便又无了话语。
夜帝静静的看着白羽宸，若是放在平时的话，这个时候他便开口让他先回去了。可是今天他却觉得心里面异常的有些悲凉，明明是父子之间，却仿佛远隔天涯。
“朕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寻常的父亲，那正合你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会不会更加深厚些。”夜帝轻笑了一声，神色无奈，“至少应该不会像现在这般恭敬冷淡吧。”
“您是皇帝，自然和寻常的父亲不同。”白羽宸也能猜出夜帝今天情绪不同以往的原因，他刚刚来御书房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夜流景离开。
这次赈灾，在自己和夜流景之间的选择，虽然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可是父皇心里面应该还是难免起伏。
“可是有时候朕也会羡慕普通人家的父子，父慈子孝，温馨和睦。”
“但也只是短暂的羡慕罢了。”白羽宸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开口，“短暂的羡慕之后，父皇您便又会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份，您会继续将百姓和天下放在血缘之前，会继续强调先有君臣，再有父子。”
白羽宸的话听得站在一旁的王公公心头一惊。
五皇子实在是太大胆了，哪怕事实就是如此，可也不能当着帝王的面这般直接说出来。这要换做其他的皇子，现在一定会百般宽慰皇上，以悦君心了。
夜帝看着白羽宸，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
或许宸儿说的很对，刚才的这番话的确只是自己的一时感慨，既然他是天子，是皇帝，自然要舍弃一些普通人的情感。
“你回去吧，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禀报给朕即可。”
“是，儿臣告退。”
白羽宸低头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皇上……”白羽宸离开之后，王公公看着夜帝，神色紧张。
“你也退下吧。”夜帝拿起桌上的奏折，开始批阅。
“是。”王公公看了一眼夜帝，悄声退下。
御书房中，刚才感慨父子关系的父亲，最终还是变回了以朝政和天下为重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