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音紧皱着眉头和白羽宸对视了一眼。
“这样抢夺食物的事情，官府难道不管吗？”楚南音又问到。
“官府哪里顾得上这些，而且就算他们要管也管不过来。你们看看这街上这么多人，可能马上就要饿死的。现在还有粮食的，也就是之前那些大户人家，既然是大户，人家也不缺银子，现在这种情况下粮食肯定是留着自家吃。”说完，妇人看着楚南音他们，“几位公子姑娘，我看你们的打扮应该是外地来的，难不成你们是跟着朝廷赈灾的人一起来的？”
楚南音点了点头，“没错。”
“太好了，赈灾的人终于到了！”妇人眼睛里透出几分精光，“若是在没有人管我们的话，我们真的要活生生的饿死在这街边了。”
楚南音他们离开墙边的时候，妇人虽然依旧是虚弱不已，但是脸上终究有了几分笑意和希望。
“小姐，他们真的太惨了，还有那些抢别人食物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种情况下，不互帮互助就算了，竟然还去抢夺别人。”采莲叹着气开口。
“人都有惧怕死亡的本能，若真的是饿极了，被逼到了绝境，很多人会放弃心中原本的礼义道德，这也是正常不过的。”
“可是……”采莲回望墙边的妇人，“那难道老弱妇孺，就只能够被活活饿死吗。”
“可能在天灾面前，人总显得有些渺茫，也会被逼出最丑恶的一面。”长风开口说道，“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甚至有些人吃人肉，易子而食，灾害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把人间变成地狱。”
“能够把人间变成地狱的，从来就不是天灾人祸，而是人类心里面本就有着地狱的那一面。”白羽宸停下脚步，此时放眼看去，整个沧州城的确就像一副人间地狱图。
“说的没错。”楚南音点头，“但现在我们来了。”
楚南音的话让采莲心里面生出了几分希望，她看向自家小姐和白羽宸。
“是啊，她们现在不是已经来了吗，她相信有小姐和五皇子在这次赈灾一定能够顺利进行！”
而这些受苦受难的灾民百姓们，一定可以重建家园。
……
沧州府衙。
“大人，五皇子他们现在正在街上查看灾情。”师爷李碌站在柳顾身边，“下官觉得，五皇子他们对大人您之前救济灾民的做法有些不满。”
柳顾冷哼了一声，“这一点本官自然是也察觉出来了，只不过现在沧州城受灾严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官又能做些什么！”
“下官只是有些担心，万一五皇子把这件事情上报朝廷，恐怕会引得皇上降罪。”李碌顿了一下，“这件事情大人还是要提前防范为好。”
“这位五皇子的背景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虽然现在正蒙皇恩，不过说到底之前一直生长在民间，在朝堂之上也没有什么稳固的势力。就算这一次他对本官的做法有些不满，不过毕竟沧州府府库空虚是真的，他又能够挑到本官什么毛病！”
“大人，下官觉得您还是不要小看这位五皇子。接下来赈灾的事情，您还是要表现的，尽心尽力一点，以免落下什么口实。”
他总觉得这位五皇子能够得到这次赈灾的差事，想必也还是不简单的。
“哼，这沧州受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本官在任这么多年，赈灾的钦差大臣都见过两三批了，说到底不就是让他们的口袋装饱了，然后剩下的发放到灾民头上。现在也无非是看一看这位五皇子到底有多大的胃口罢了。”
柳顾语气里面透着几分不屑，虽然说这次前来赈灾的是皇子，可是往往越是高位之人，越是贪得无厌。更何况这位五皇子之前毫无根基，现在好不容易摊上了这么个机会，势必会借这个机会好好的敛财，之后好用来巩固自己在朝堂之中的地位。
李碌犹豫了一下，“那大人，明天赈灾的事情……我们需不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你真的以为这么快，明日就能够赈灾吗？”柳顾冷笑了一声，“且等着吧！”
柳顾信心满满地认为白羽宸他们第二日根本不会开始赈灾，毕竟之前的赈灾全都要拖延上几日，美其名曰是好好的规划一下，所以根本没有做什么准备。
而第二日当下属急匆匆的来禀报说赈灾施粥的粥棚已经搭建好了的时候，他才着急忙慌的穿戴好赶了过去。
“柳大人来的还真是够早的。”粥棚的不远处设了一个简易的亭子，白羽宸坐在亭子里面，看着赶过来的柳顾，挑眉开口。
“下官来迟了，还请五皇子恕罪。”因为急匆匆赶过来，柳顾说话时还有些微微喘气。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一大早就开始施粥了。
“柳大人何需向本皇子道歉。”白羽宸喝着茶，目光看着远处排起的长队。
柳顾心里一沉，知道这是对方在敲打自己，对不起灾民。
“还请五皇子不要见怪，下官昨晚查看如今城中的灾民情况的公文，一时看的有些晚了，所以今日起的迟了。”柳顾低着头慌忙找了个借口。
“哦，是吗？”白羽宸顿了一下，“刚好本皇子也想向柳大人请教一下，如今这沉重的灾民一共有多少人，他们大多分布在什么地方，还有，他们的健康状况如何？灾民之中是否发生了哄抢？”
“这……”虽然是初春，还带着几分寒意，可是柳顾的额头却渗出了汗珠。
“回禀五皇子，如今这城中的灾民一共有，有几万人，他们，他们……”
“呵，这就是柳大人您昨晚辛苦查看灾民情况的结果？”白羽宸放下手中的茶杯，“柳大人之前到底是如何安置灾民的，本皇子暂时没有兴趣知道。不过，既然现在本皇子前来赈灾，柳大人你身为沧州知府，还请尽好你该尽的责任，否则只怕你不仅是愧对身上的那身官服，更加愧对百姓。”
“是，下官明白了。”柳顾低着头，悄悄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还有，这一次本皇子带来的所有赈灾款项，以及所有的粮食，都记录在册，每日按照规定的数量发放给灾民。既然赈灾款已经到了，从今日开始，就可以投入到临时帐篷的搭建以及整个沧州的灾后重建之中。从今日开始，支出的每一笔银钱和每一份粮食都必须要严格记录在册，日后作为公帐核对。”白羽宸看着柳顾，“届时，本皇子，柳大人，还有领取赈灾款的数目凭证，会作为三方的比对，等到正在结束之后，本皇只会全部交到皇上面前。”
柳顾愣了一下，忙拱手开口：“下官明白了，五皇子放心。”
若是真的如五皇子所说的话，这次的赈灾是做不了什么手脚的。难道说五皇子真的一心想要把所有的赈灾款项全部用到灾民的身上？
楚南音过来的时候，柳顾心里面还在思索着这件事情，只觉得不可能。
“柳大人。”楚南音微点了一下头。
“楚小姐。”柳顾回过神，也忙笑着开口，“楚小姐也来帮忙赈灾吗？”
“算不上帮忙，我只不过是来看看罢了。”楚南音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排队的灾民们，“刚好，我有一件事不太清楚，想要请教一下柳大人。”
“楚小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我看到灾民里面，虽然很多都是老弱妇孺，但其中也不乏许多年轻力壮的男子，对于这些人，柳大人不知道可有什么安排？”
“这……下官有些不明白楚小姐说的安排是什么意思？”柳顾看一眼那些灾民，“虽然说他们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不过现在家园被毁，都是灾民，也不能因为他们年轻力壮，所以就不让他们领取赈灾粮食了吧？”
说到后面时，柳顾心里面冷笑了一声。果然是闺阁之中长大的小姐，越是这种赈灾的情况下，越不能薄待那些年轻力壮的人，因为他们最容易发生暴动。
“柳大人误会，我的意思并非是说，因为他们年轻力壮，所以就不管不顾。但现在雪灾压垮了许多房屋，面临着严峻的灾后重建。这些年轻力壮的男子，如果终日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的话，且不说实在是浪费人力，而且还有可能会发生哄抢，欺凌妇孺的情况。”楚南音顿了一下，“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倒不如让他们以工人的身份参与到之后的修建之中，每日给他们一定的工钱，这样一来既增加了人力，也避免了他们无事可做的情况。”
“这……”柳顾的目光亮了亮，“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之前赈灾的情况下，年轻力壮的男子们发生暴乱，无非也只是为了抢夺那些粮食。可是如果能够给他们一份工，让他们每日领工钱的话，发生暴乱的概率肯定会大大的降低！
“楚小姐果然聪慧。”柳顾忙开口，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了那些话。
“那不知道柳大人觉得这样是否可行呢？”
“下官没有任何异议，五皇子，您看……”柳顾对着白羽宸询问到。
“就这么安排，柳大人今日就公布这项条令，有愿意参与到灾后修缮的人，只要身体条件合适都可以到府衙去报名。”
柳顾忙领命，“是，下官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