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茴”的身体本就不是活人,乃是一副死尸,燕赵钦和她相处,时而久之沾染了死气,即便高文玉的灵魂换进“夏茴”的身体,依旧无法繁育后代。是以,宁王妃怀有身孕一说,不是真的。
燕苍浩府中的大夫听从牡丹的命令行事,宁王妃是否有孕,自然是他说了算。至于为何宁王妃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亦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预见一族能见未来,也可窥探过去,花无弦解释过,这并非是天生,而是一种秘法。既然花无弦能有好友的一丝残魂,在他寄宿在自己识海的这些日子,总要收点利息。这便是为何花无弦无需动用任何法器,明了各种真相。
很多秘法不能外传,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顾影兰的家族就是一个例子,若非那些正道人士想要留一些给自己用,只怕如今根本没有顾影兰的存在。
燕苍浩受到蛊惑喜欢上兄长的妃子,只因不是真心,在他回到边塞后减弱了那份爱意。当他再次回国之后,牡丹察觉人情情爱并非外力所为,是以换了一种方式,移花接木。高文玉既得不到燕赵钦的宠爱,换成他弟弟也是无差,牡丹向来拆人姻缘,平白送一个,已是难得。
日久生情,待到浓时,再把这份情给拆了,这才是牡丹的良策。若是花无弦并未出现在东夏国,或许这个计划完全无人发现,偏偏赶巧,他来了。修仙者各有法宝,花无弦混迹这般年头,没点能耐如何傍身,暂时先不追究那些,先解决当下之事,待花无弦细细道来个中原委。
牡丹在百年前加入血楼,此时出现在东夏国必定和血楼脱不了关系,血楼目前的主人是镜中天,其他人不知道镜中天的背景,花无弦知晓。上古神镜因在魔界沾染太多魔气,从而堕入魔道,简答明了,镜中天便是那面破镜子。
要想把局势转向对已方,得先断绝镜中天的窥视,是以花无弦早前带着他们在皇宫乱逛,顺道布下法阵。
血楼——
镜中天面色一沉,究竟发生何事,不仅幕城中的炜羌鸟无音信,就连东夏国的牡丹亦是如此,一个个信誓旦旦说是没问题,到头来还是得靠他。
东夏国上空出现一个黑影,他一身漆黑斗篷,看不清面容,此人正是前一刻还在血楼的镜中天。为何一身黑出场,自然是为了彰显自己魔头首领的气质。镜中天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和他作对。
街市热闹非凡,行人匆匆而过,摊贩叫卖声不绝,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平常。沈秋河与王炤筠正在回禹王府的路上,两人静默无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你真的比我爹的年纪还要大?”沈秋河忍不住问出口。
王炤筠点头,验证自己先前所言非虚。沈秋河停下脚步,若不是亲身经历,想必谁也不会相信一名二八少女竟然如此长寿。沈秋河早前见识了所谓的蝙蝠精还有狐狸精,紧接着自己的义妹成了百岁老人,此刻他感觉有些头晕。
“沈公子,我看你脸色不对,回府后让大夫看看?”王炤筠即便力大无穷,仍改变不了骨子里的怯懦,她无声叹息,想着回到禹王府后将会遭遇的一切。寄人篱下,难处多多,罢了,当下走一步看一步。
沈秋河沉声回复:“无碍。”
两人之间静默无言,沈秋河有无数问题想要询问王炤筠,见她双眼无神,还是缓缓为妙,可惜沈秋河没有读心术,若不然就会明白王炤筠为何会发呆。她前一刻的确想着应该如何将自己的事情和禹王禹王妃解释,下一刻又想着花无弦。
以前娘总说是一个仙人救下了她,还把仙人的画像供奉在家中,虽说是一幅没有脸的画像,却让她看了百年,都快把画像盯出洞来了。未料,今日竟让她遇上了真人,那等风采果非凡。她决定了,要是禹王府容不下她,她就跟着仙人学习法术,以后斩妖除魔。
王炤筠所想甚多,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想要成为花无弦的徒弟,还得看花无弦收不收她。旁人收弟子是看那人的天资及背景,花无弦不同,看心情,看眼缘。
禹王府中,陪同王炤筠出门的丫鬟早一步回府,并且向禹王妃通报王炤筠奔走沈秋河追赶的事情,禹王妃没有任何表示,直到门外小厮进来禀告少爷和小姐回来了。
“娘,孩儿回来了。”沈秋河恭顺的向禹王妃行礼。
王炤筠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称呼禹王妃一声干娘,沈秋河可是知道她真实年龄,会觉得她虚伪。若是真的讲清真相,禹王妃会不会一下子接受不住,吓晕过去?
“炤筠,你是否身子不适?”禹王妃发现王炤筠一直低着头,担忧她又像先前那般晕倒。
王炤筠沉思许久,终是鼓起勇气,她缓缓抬头,目光坚定的看向面前的女子,“禹王妃,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您。”沈秋河明白她想说什么,在禹王妃示意之前,提前清场,让屋里的下人离开。王炤筠投向沈秋河感激的目光, “禹王妃——”
禹王妃伸手,打断王炤筠的话,“你先等等,为何称呼我为禹王妃,我收你为义女,你也得跟着我儿子一起喊我娘。”
“我要说的正和此事有关,禹王妃,我其实并非十六,而是一百又十六。”王炤筠故意加重最后面的数字,面前女子乃是娘亲的好友,前些日子她身体虚弱,没有好好说清楚,结果莫名成为了禹王妃的义女,此次说出来总算重视重负。“很抱歉辜负了禹王妃的好意,我并非故意隐瞒,实在是——”
王炤筠能预感对方会有怎样的反应,却未料到禹王妃会给出如此的回复,“我知晓。”
沈秋河面露错愕,难以置信的看向禹王妃,“娘,你知道她的真实年龄,还收她为义女?”
“我和她娘可是无所不谈的好友,再者,世间奇人异事那么多,不差几个长寿的。”禹王妃挥手说道。
“爹也知晓此事?”
禹王妃给了儿子一个白眼,“还记得你小时候娘给你讲的那些故事,有一名身怀六甲的妇人和她的夫君开了一家茶馆,某日一位白衣男子路过茶馆,向夫妻二人讨要一杯茶,他们二人诚心待人,白衣男子深受感动,恰逢妇人临产,腹中胎儿却迟迟不肯出来。正当产婆束手无策之际,那名白衣男子不顾劝阻进入房内,利用仙法就下了妇人以及她腹中的胎儿。 ”
“这故事我熟,我娘以前经常讲给我听,说是千万不能忘记大恩人,以后若是遇上,粉身碎骨也得报答大恩。”如今恩人她见着了,至于如何报恩还是一个难题,对方转眼消失不见,她上哪找人。
沈秋河回忆,原来娘讲的那些不是虚造,而是真实的故事。“这世间真的有仙人存在吗?若是如此,为何他救人,却让三人成为长寿者,于理不通?”
“我看啊,你就是迂腐,这世间要什么道理,仙人的性子岂是你能掌握的。”禹王妃猛地拍一下桌面,“好了,既然你们已经知道真相,我也不藏掖着,有些话就该说清楚。炤筠,你这百年来生活的怎样,有何趣事?我和你娘结识的日子较短,却感情至深,当初要不是她收留我,只怕我现在早就化作一副白骨。”
看来当年又是一段沉痛的往事,王炤筠如实相告,至此算是解决心头大事,对于禹王妃想了解的全都一一作答。沈秋河没有避讳,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比外头说书先生所讲要有趣多。
“我一出生天生神力,家中劈柴、挑水都是我一人解决,爹娘在世时,我们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搬离一个镇子,转到其他偏远的地方。有时我们露宿山林,爹娘负责打理住处,我负责狩猎野味,往年来都是如此,是以我的厨艺至今拿不出手。”
看着娇滴滴的姑娘家,却是从小到大的干苦力活,还能进入山林狩猎野兽,若是不了解真相,恐会误会至深。
沈秋河低头沉默不语,越听王炤筠的那些经历,他越觉得神奇。沈秋河每年都会到外面游历一番,山河大川阅览众多,自以为博览众山小,熟料深陷此山中,看来他看的还是不够远。
王炤筠惴惴不安,“禹王妃,接下来我还要住在禹王府吗?”
“浑话。”禹王妃两个字让王炤筠摸不着头绪,“我既然收你做义女,自然要照顾你,你不就是长寿了一些,其他就和寻常人一般。你要是个妖怪,我才害怕呢!”
“我,不是妖怪。”王炤筠很确信自己是人。
禹王妃本想戏弄义女一番,发现她那副可怜的小模样,想想作罢。“那不就成了,你呀,安心在禹王府住下,乖乖当我的义女。秋河,前些日子你总是外出,外头那些事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吧?”
“孩儿在,那些事情已经解决掉了。”
“那正好,带着你妹妹上各处转转,熟悉一下咱们东夏国的风景。”
“娘,她比我年长,按照辈分,我应该称呼她为姐姐。”这个姐姐是沈秋河斟酌许久后才确认的。
“混小子,让你当哥哥,是让你占便宜,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时之间,沈秋河竟不知道禹王妃究竟是谁的娘,哪有拐着外人来对付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