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必要，冬青也知道能修行固然好，但是长生不老也有长生不老的痛苦，短短数十载也有平凡的快乐。况且她觉得柳清风说这话，绝对是另有目的，没准就是想占自己便宜，让自己拜他为师。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柳清风的面色明显一滞。但这样的失态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又调整过来，冲着冬青微微一笑：“如此，那是在下越俎代庖了。”
冬青点了点头：“确实多管闲事。”
说完，如了心意地看到了对方嘴角僵硬。她嗤笑一声，不再理会，直接踏门而出。
……
天煞城，魔宫。
一座高大的黑色石殿孤寂的屹立在了魔宫的顶端，好似阻隔了一切的接近与生机、冷漠地矗立着。
殿内，全然的黑色给人沉重的压抑感，甚至感觉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空荡的室内，只有尽头有一张极其宽阔的石床。
此刻慕归秋一腿屈着，另一腿长长的伸直靠在了床边，神游一般，出神的想着什么。
柳清风刚进入殿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慕归秋见他是一个人回来，身旁并没有其他人，修长的眉蹙得更紧了：“看来你的‘玉面狐狸’称号，只是浪得虚名。”
柳清风耸肩嘻皮笑脸地回答：“遇上个不受诱惑的小妮子，我也是头疼得紧呢！”
慕归秋斜睨了他一眼，心知肚明不可能是他的问题。柳清风为人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做正事还算的上是有分寸。
“不过……她真的不是那个人吗？”柳清风迟疑地问道。
慕归秋并未回答，他沉默不语，柳清风的问题其实在他来之前，已经在他的心里滚了好几个来回。
他握紧了拳头，又松了松，最终缓缓站起，向着殿外而去。
“魔尊你这是去哪？”柳清风略微皱眉，望向慕归秋的背影。
“去确认一下。”
这一次，他要靠自己找到她。
六百年了，她已经消失了六百年了。
六百年来，魔界的人以为他要去找那幻影的元神，除了父亲和柳清风，没人知道，他每日的行踪不定， 只为了找一个容貌不知， 身形不知的女人。
他去过了所有有她存在过的地方， 他以为自己不会触动，事实上也没有任何触动。
只是偶然坐在客房中，看着那洁白的帷帐，想到自己的一只大手曾将她的脖颈扼制，白了脸色。
只是偶尔清扫秦羽冰余孽的时候，会路过那清风塔， 想到塔内那潭水的深寒， 微微发怔。
只是偶尔路过自己的院内时，随意地扫了一眼屋顶，恍然间会感觉似有一男一女对月畅谈， 明明眼里有一瞬间的沉痛，却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更只是会在魔宫的极顶殿里，恍然梦到那漫天的火焰，那锋利的兽爪，和心口的鲜血。
他好像去了很多地方，又好像去的很少。因为如果足够多的话，他为何没有遇见那个无论发生什么可怕的事，都会单纯地看着自己，依靠自己，甚至救自己的傻丫头？
他踏遍了这个修仙界和魔界的山河，六百年来没有见到一个，会傻傻地叫自己“师弟”的女人。
他有时甚至觉得，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他一次重生机会的惩罚，让他重新得到了一切，又失去了“一切”。
他害怕了，他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是不是这一次死亡她的灵魂也会死亡？想着是不是进入他所在的世界，只有一次机会，回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想着自己先前对她那些过分的举动，会不会即使能回来，她也会远远地避开？
每每想到这里，慕归秋就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口中溢出血腥。
他不愿深想，甚至不敢去想。
这些奇怪的情绪，是他这个前世加今生活了几千年的人从未感受过的，是他曾经不耻的。可现在他只能凭借这些情绪活下去。
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