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猛然抬头:“我刚刚迷失在其中了吗?为什么我感觉我是在看书呢?”
纱凋真人又摸了摸下巴:“可能是天书自成世界吧,毕竟也是天地至宝,从未有人打开过,这种情况若说是正常倒也有可能。”顿了顿,他的目光一闪,又八卦地问道:“女娃,你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
“这个嘛……”冬青卖了个关子,然后缓缓坐在一旁的石阶上,摆明要详细的讲个故事。
两个加起来都一万好几岁的大能立即围了过来,竟然都很好奇。冬青恍然有进了动物园的感觉,而自己正是被围观的动物,因为这样坐在一起……实在很奇怪。然后,她就把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口才不错,说得情节跌宕起伏,关键处更是惊心动魄,最后两人都听得神魂颠倒,唉声叹气。纱凋真人的脸上神色变幻,似惋惜,又似欣慰,听完后直接盘膝于石阶上,长叹一声。
“我该相信他的,我明明知道晗清丫头是个不错的孩子,越泽对她也是真心实意。从小我就看着他长大,更应该相信他不会成为如此作恶多端的魔界恶徒。”纱凋真人说,“他如今的模样有为师的一份过错。”
“师傅……”景晏真人想要劝说,却不知从何下口。
是啊。这过往的一切中被误伤得最深的莫过于慕归秋的爹娘。自己见到的黎越泽,他总是那么悲伤寂寞,像是一个深埋在痛苦中许久的人。她只希望上天能给黎越泽和香消玉殒的慕晗清另一个机会,但很可能是这一愿望只能是来世。
而上天,也欠了慕归秋太多……
“其实这一切就应该怪秦羽冰。因为她一直隐藏在类的背后,操纵着一切悲剧。”冬青说着就跳起来,不满的仰头,“这贼老天真是糊涂昏庸,会不会当老天啊,不会就干脆退位算了。好人得不到好报,被扔进各种漩涡着受折磨,被考验心智。像秦羽冰那样的死女人,却居然半生都享受着名誉和地位,那么容易地就死了真是便宜她了。她因为妒忌害了慕晗清,杀了她,又去培养慕归秋对黎越泽的仇恨,间接造成仙魔大战。她就凭借着自己地位高,将多少修仙界人士瞒在鼓里,至今那群人还以为是慕归秋叛门杀了她以证入魔之决心,都在为他不平,这天理何在?”
“师侄稍安勿躁。天道,看的不是一时,不急不急。大师兄虽然可怜,但他还有转机和未来,有儿子可继续掌管魔界。你若是一直陷入对天道的谴责很容易道心扭曲,陷入偏执的。”景晏劝诫道,“事已至此,我们当前应当做的解决眼前的困境。”
纱凋真人也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如今看来神类山一事很有可能就是类拿回自己本体所为,而下一步可能就是要取到你说的神女之泪。”
冬青肯定嗯地一声,又摇了摇头:“我认为倒是不一定,他现在神魂都不稳,我觉得对于他来说拿到凝魂草和聚魄盒好像是他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
“你说什么?凝魂草和聚魄盒?还有这种事?”纱凋真人浓密的白眉紧锁。
“呃。”冬青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其实当时我去魔界是被他威胁的,他希望我利用师傅弟子的身份从他那里打探出凝魂草的下落,用同时安插在慕归秋身边。”
纱凋真人眯了眯眼,冬青解释道:“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没威胁成。”
“有魔界小情人的庇护怎么可能威胁的了你。”纱凋真人吹胡子瞪眼,明显对冬青这段关系的不认可,“不过凝魂草在那老狐狸手里?”
“不知道,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这样。”
“不可能。”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景晏此时却是插了一句斩钉截铁的话,他微微垂眸,“因为天下为此一柱的凝魂草,现在根本就不是一颗草。”
“廉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纱凋双目凝视着景晏,冬青居然在这个不着调的老人身上察觉到一股尊者的威压,简直颠覆了先前她对他的认知。原来这个死鸭子嘴硬的老头儿真的会认真啊,也对,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上一任掌门。
景晏神色微微一滞:“其实凝魂草经过几千年的生长修炼,已经修炼出了人型,并且现在就在我身边,是我门下的一个小徒弟。”
冬青:……他说的不会是……秦草吧?他门下就三人,一个顾擎苍他师兄的儿子,一个云悦瑾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士,那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秦草了……
冬青一直觉得秦草是个神奇的存在,明明好像是个人物,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现在这么一想,先前秦羽冰将他取名“秦草”这么怪异的存在可不就是说明他身份不是人吗?
细思极恐……
“你确定?”
“千真万确。她的脉象异于常人,徒儿曾检查过她的筋脉,是植物的经络而非人类躯体,并且其血液有吸引魂魄异象的作用,确为凝魂草才有之功效。不过徒儿已经派人保护她了,并且也叮嘱过他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受伤或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此甚好。人心虚弱,就要外力刚强才能自处,这是误区。不过类毕竟是上界之神兽,所以他的魂身是完整的,而且经历了多次元神剥离和毁损后才魂体分离。”他低低叹息一声,“凝魂草和聚魄盒是他必定会争夺的东西。如果他已经在神类山取回自己的本体,那么势必其实力会相应有不小的涨幅,但由于魂体之间不稳,也随时有可能导致他气息外泄。我隐约猜测他内心一定是心生了执念,若无法化解戾气,势必也会为祸世间。”
“既然如此那就代表下界消灭他。与其等天道循环,不如自己先努力看看。我倒是要将他找出来,现将敌人消灭在弱小时期,否则等他恢复实力那不就无人能敌了嘛。”冬青理直气壮,仿佛自己要消灭的不是来自上界的神兽,而是厨房里的一只小强。
“想要轻易除掉他应该也不容易。”景晏理智地提醒道。
“蠢女娃,你以为他真那么好找到,找到就能消灭了?好歹是上界神兽,就算潦倒也还是有底的。”纱凋真人在冬青脑袋上狠狠一敲,“瞧瞧你现在的修为,就算是他神魂不稳,随便动一动手还是能将碾死的。”
冬青:……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
他拿眼角余光瞥了瞥冬青的蠢模样:“而且,我看你就是更紧张你的小情人吧……”
“我紧张他也很正常吧。”冬青小声地哼哼道,但还是很有良知地补上了一句:“但也不止如此,给逍遥门造成如今局面也有我的过失,我应该承担责任。”
冬青一想认为自己的错必须敢作敢当,既然是自己造成外界对于逍遥门的一些误解,那么他也理应去化解现在的情况。
纱凋真人见她还算是有良心,颇为认同:“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冬青神秘一笑:“以柔克刚,文化输出。”
“啥玩意儿?”纱凋真人一头雾水。
“大概就是将事情真相公布于众,由自下而上的体系,让底层的人先认同真相。”
景晏真人也并不赞同:“我们也曾解释过,但其他人正处于警惕状态根本不信啊。”
冬青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要先混淆视听,然后通过他人之口讲述真相。我们自己说,定是没人会相信。”她在现代学过一些危机公关的理论,其实逍遥门现在的状态很像现代那些上热搜的黑料,只要危机公关处理的好,事件很快就能平息。但是当然这也存在着一些风险,就是若是没有处理好,这风评只会更黑。
然而现在的情况,他们只能背水一战。
想到背水一战,她现在突然开始想念慕归秋了,不知道他那边是怎样,还是忙碌到整日都不见踪影吗?
她有时真的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个能修仙的料,她的道心从未坚定过,因为她喜欢世俗,贪恋红尘,更离不开那些喜怒哀乐。或者,若非她经历了这些危险,这一生,或许她现在根本就与逍遥门无缘吧?
所以,人的一切,都关乎自己的选择。
冬青道心微动,就算她自认不是修仙的料,但身为生活在信息爆炸时期现代人,对于万千世界的看法她还是高出普通修仙者一筹。就如陷入最深泥潭的鲜花,往往会绽放出更美丽的风姿。
这可能就是大俗即大雅的存在吧?修仙若是真连七情六欲都修没了,那连生存的意义都没有了,反而变成一种无形的束缚。
看到她凝神细思的样子,纱凋和景晏如何不知她有了悟?当下也不吵她,只等她想明白。
纱凋站在远处,望了一眼冬青凝思的模样,感慨万千:“倒也是个怪才,像极了那老狐狸当年。”
景晏真人也微微颔首:“只用不到一年时间就即将一脚踏入元婴期,可以算是千年难得一遇了。只是师侄的性子确实浮躁了些许。”
二人这样赞叹着,可不久后,待到冬青的神色清明之时,二人面色却陡然转变。
因为他们没想到,自己刚夸着没两句的某个人,在晋升到元婴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