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进入了无知无觉的状态,这一睡便错过了第二天的精彩。
这一段时间修仙界和魔界联合大规模地抓捕类,却一直无果。而这一天,看似平常的日子,大家依旧一筹莫展的时候,原先一直行踪不定的普贤却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普贤和慕晗清的一起行事,事先告诉任何人,普贤施展了大神通,令逍遥秘境的方位扭转,在开山裂地般的震动中,逍遥秘境从空间界子中抽出,浮现在一片原先玉虚宫的遗址废墟中。
当年的玉虚宫被血洗一事虽有夸大,慕归秋并未血洗无辜,其实他本来去玉虚宫也不是去报仇的,只是为了清风塔内的灵石台。至于血洗一事,他确实有杀了一些人,但也只是当年害过自己,以及知道部分他身世真相的人。
而之所以会传出他血洗的传闻到底还是因为他毁了整个清风塔,导致玉虚宫根基被毁,完全失去了原有支撑其存在的灵气,寸草不生,鸟兽虫豸都不能生存,宛若死亡。众人看到被毁成这样的玉虚宫,自然以为他凭借一己之力血洗了整个玉虚宫。
现在有着逍遥秘境的承载,雾霭缭绕的密林掩映在其中,这片荒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的生机勃勃起来。
生与死,瞬间变幻,这大抵就是灵气的力量,也更是为什么有众多的人踏上极致追求力量的歧路。生与死,在这种力量面前可以轻松的被操纵。而类,自然是其中一员,甚至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员。
原来,玉虚宫是一切事情开始的地方,是当年荣落和南瑶葬身的伤心之地,是慕晗清绝望永眠之地,是秦羽冰阴谋之地,是慕归秋和冬青初遇的地方。
而现在,慕晗清让普贤将逍遥仙境坐落在这里就是想要在此地了结一切,于是令这承载着太多的玉虚宫重现。只是逍遥仙境到底是仙家秘境,被天地灵气滋养了万年之久,已经不能与下界气息融合,结果漂浮在了遗址之上,倒是更加凸显出超然之感。
这般大神通的行使,仅仅依仗着普贤本就脆弱的元神自然无法做到,所以这也是慕晗清和普贤一起前来的原因。
当年她被秦羽冰污蔑盗取圣物,被罚废除修为,正事遇到了普贤她才得以假装废除了修为,实则多年以来,她的修为都被封印在浮沉笛中。因此她虽为残魂,依旧能存在数千年。
此时这所保留着的修为在这一世终于有用武之地,也终于等到了一切即将得以结束的这一天。
而他们这边的巨大动静,必然惊动了修仙界众人,只是所有人都以为是地动了,但在逍遥门的大能们却感受到了逍遥门的不同往日,也就明了这声动静定不可能事简单的地动,纷纷立刻动身向着动静来源赶去。
躲在逍遥秘境中的类,自然知道普贤仅仅是把逍遥仙境调出,而不是去找自己,明显将此举是在引诱他前去。他明明心知肚明,明明知道这一去可能会魂魄无存,明知道这是个巨大的陷阱,可是感受到另一抹残魂的气息时,他却管不住自己的脚步了。
类对着自己冷笑,自己活了这么久,吸收了这么多人的情绪,唯独如同寄生虫般在秦羽冰那女人身边时失了手。
是,他是杀了秦羽冰,可他却没有完全杀死这个女人。枉他一事阴谋算计,却完全低估了这个下界女人的歹毒诡计。
她居然早就看清自己终有一天会恢复实力,甚至早就给自己下了圈套。当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玉虚宫废墟中找到聚魄盒时,却不料等到的不是对自己灵魂的修复,而是她的残魂一直在聚魄盒中被滋养着。
结果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被她的灵魂强势寄宿,好不容易拿回的本体却被人动了手脚,直接让他的元神几近崩裂,现在自己的灵魂也被迫分割。
他看着自己身不由己的动作,不由得苦笑一声,尽管他知道他现在已经被秦羽冰的残魂牵着走了,很有可能这一去便是有去无回,但他仍然不甘心。
他上界神兽,正义之兽,怎么会被自己能力来源所控制。
“阿弥陀佛,没想到你却先出来了。”普贤回过身,双手合十。
“哼。我即便不出来,以你的能力也能找到我。但你别告诉我,你今日引我出来只是来见你们的。”
“这里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了。”普贤还未说话,慕晗清却负手而立,答非所问地道,“你也变得更加不堪了,秦羽冰。”
她依旧穿着白色祥云边的襦裙,墨发柔顺地在身后飘舞,眺望着周围的景物,似乎在看着往日的那些场景。这一切仿佛她还是几千年前那个亭亭而立的圣洁神女,就连阳光都在她面前都失去了光辉和颜色。明明是一缕残魂却给人感觉永生永世也不会黯淡。
这样的情景刺痛了先前被类压制住的秦羽冰的灵魂,一时之间,沉睡的灵魂苏醒,不受控制地开始占据了上风,让类再一次的丧失了肢体的支配权。
“慕晗清,你这个jian人!”她脱口而出,冲上前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慕晗清撕碎。
她还没碰上慕晗清,就被大步上前的普贤挡住了:“施主,请冷静。”
“我冷静?”秦羽冰用着怨毒的眼神瞪着慕晗清,“她不过是一个夺人所爱的下三滥之人,还总是做出一派圣洁的模样!当年她明知道我心悦于黎越泽,却还是横刀夺爱,她根本不配任何人的维护。”
“秦羽冰,你扪心自问,你恨我真的是因为这一点吗?”慕晗清倏尔一笑,笑得嘲讽,“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存在使得你的嫉妒心一直作祟嘛?无论你想要什么,我怕是都一直会是最碍眼的存在吧?”
秦羽冰瞪大眼睛,惊声尖叫,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你住口!”
然而,慕晗清并不理会又继续说,“你贪念这些虚荣感,所以你不择手段的想要除掉我,取代我。而越泽,你自己也很清楚吧?与其说是喜欢,你只是看中了他的身份,你只是觉得你应该得到他。你不知道的是,师傅正是因为知道你一直把自己当成天下的中心,不仅没有心存善念,甚至还有些邪念才迟迟不肯授予你圣女之位。”
她听着慕晗清的话,一直神色痛苦地捂着耳朵,许久后她才状似疯癫地笑道:“就算这样又如何?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可情之一字,你永远得不到。”
“但我拆散了你和黎越泽,还让慕归秋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师傅’。”秦羽冰嗤之以鼻。
“不要提他,你不配提他的名字。”慕晗清的目光突然一厉。
“哦对了,他还恨了自己生父这么多年!”秦羽冰忽然大笑,“这么简单的计谋,就骗了他这么多年。”
“秦羽冰!”慕晗清大怒,但转而又叹了声,“你这辈子都不会懂情这个字,因为情就代表混乱。他会被你骗那么多年是因为他对我的亲情,他相信你是因为你曾经养育他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我了解归秋,这孩子从小多疑,能信你这么多年,也说明若你不是利用他,他对你是有师徒之情的。很可惜,你明明很多次都可以拥有这种真情,却一次次选择背弃,最终你不过是一个永远活在黑暗扭曲中的孤独之人罢了。”
一席话结束,她好似脱了力一般,神色木讷,身体也摇摇欲坠。
良久,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今天来是特意对我说这些的?”
“有一部分。”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你不恨我吗?为何不布下天罗地网来剿灭我?”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悲。”慕晗清浅浅地道,“我恨你……至今也恨你,只是昨夜我看到归秋过的很幸福,我所期盼的有了美满的结局,因此我对这一切就不在乎了,包括仇恨。”
“可悲?可悲!”她忽而大笑,笑得凄厉,就在二人震惊的目光中,猛然间那笑声却戛然而止,而原本属于类的面孔变得挣扎和扭曲。
在一阵变化和挣扎中,半晌的时间,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
二人都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刚刚那个可恨又可悲的疯癫女人。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应该是更加疯癫的类。
“看来我还得谢谢你们让这个疯女人崩溃,我才能有机可乘永久地将她消灭。”他缓缓地起身,声音中的笑意带着止不住地狂喜。
“类,该了结了。”原本在一旁未置一词的普贤神色慢慢变得冷峻,“尘归尘,土归土,或许你我都不该下界。如今你祸乱苍生,满身罪孽也不配再回到上界,不若就此消散吧。老僧无能没能及时阻止你为祸下界,将你放出封印,也是老僧无法磨灭的过错,老僧也自愿消失。人世间万物,不过是无数次在虚无中的凝聚轮回,那么,就让我们再回到虚无中吧。”
“老东西,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呢!”类起身勾起了一抹邪气的笑容,斜过眼睛,眼中溢血,是无穷无尽的不甘。
他又轻蔑的冷哼一声:“凭什么我要跟你一同了结,今日就算你死我都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