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尘这话看似问得随意,但是不知为何,擎宣有种被审问怀疑的感觉。他像是在挖他的过去,想要证明什么。可一扭头看洛九尘的脸色,清冷平润,并无半点异色。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擎宣笑了笑,嘴角带着一丝苦涩:“洛大哥到底想问什么?”
“当年你还是个孩子却被魔族盯着不放,这事总有个原由,我有这个好奇心,很难理解吗?”洛九尘云淡风轻的反驳着他,倒是让擎宣越发的不自在。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不愿去纠结,缓了缓,换上一副沉重的口吻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那时候魔族急于壮大实力,到处掠杀孩童,只因他们要练一种极其诡异的功夫,这种功夫需要孩童大量精血供养,方能练成,很是邪门。”
洛九尘倒是从先一辈人的嘴中听说过这类邪门武功,很是伤天害理,有违天道,这种武功大部分都被禁忌烧毁。倒是没想到魔族那里还有,且十几年前就染指了,想来这十几年,他们为了侵犯东皇与南阿两大圣地,没少下功夫。
“我很幸运,被抓后没多久就被路过的二长老救下,这才免遭毒手。”当时他很害怕,以为这一去必死无疑了。没想到,会遇到上山采药的二长老。
洛九尘瞧着他说这一段经历时,脸上还有心有余悸,想是那段经历刻骨铭心,是真实存在的,便也不再多问。
从南阿塔出来,越过不知几重山水,深秋的风已经有入冬的寒意了,吹打在身上,浑身冰冷。擎宣忽然在一处山头停下,指着左侧前方说道:“那一片就是魔族的老巢了,我就送到这儿吧。长老们还在抓内奸,这个奸细没找到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我得回去配合他们做调查。”
他把自己说的像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洛九尘也不拦着,本来也没奢望他能跟自己一起进虎穴,点头道:“有劳。”
“不客气。”
擎宣抱了抱拳,便转身向来时的路返回去。
洛九尘瞧着方才他指的那个方向,凝思片刻,旋即纵身而下。莫仇在他们离开这个山头后悄然现身。他看着擎宣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洛九尘前进的目标,一双眼眸,光流不止。
这个擎宣有三足金乌,而三足金乌据说原是东皇太一所化,东皇太一后来统一了妖族,也就是说,擎宣可能是妖族人。这都是他后来推敲出来的,并没有实证过。眼下,擎宣给洛九尘指的那个方向分明是北荒,那是蛮妖之地。而他自己说是回南阿塔,实则去了西边魔域之都。
他故意指错方向,意在歼灭洛九尘那支队伍,希望他们有去无回。而他去魔族救人,好骗取圣火。
莫仇明白,一个白星月不可能引来魔族那么大的动作,他们的目的就是冲着圣火去的,一旦夺了圣火,白星月便性命不保。无论是人,还是火,他都不可能让魔族得逞,更不可能让妖族得逞。
他要救人,也要夺火。
他相信,只要没了洛九尘这个人,他救了白星月,让白星月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必然会跟着他枫城。莫仇打定主意,便乘坐七尾凰循着擎宣踪迹而去。
他算盘打得好,浑然不知,洛九尘会去北荒,是因为在那个方向,他隐约感觉到了虎龟三兽的气息。还有储物戒里,灵宵剑的燥动,这些异常让他笃定白星月就在那里。
他知道那是蛮妖之地,知道擎宣是胡乱指的方向,他没有出声质疑,全是因为他已有预料。虽然不知擎宣为何要这样骗他,但他已然明白了一件事,南阿塔的奸细有可能就是擎宣。
洛九尘没有上当,反而把自己暴露了,这大概是擎宣想不到的。
他还不想到,白星月确实是被魔族人掳走了,可是半路上遇到了妖王擎豫。擎豫得知圣火在白星月体内,又知魔族人将她掳走,便半路截胡,将白星月带回了妖族。白星月转了一圈,最后竟去了自己的地盘。
这些是擎宣到了魔族才打听到的,丝毫不敢耽搁,直接又去了北荒。
北荒地处偏僻,却四季如春,灵花异草开放的如诗如画,似仙境那般美。只是这里所有美的都带着股妖异,魅惑人心,一如其境,容易迷失自己。
擎宣一入北荒,如入无人之地。看守界门的,身穿铠甲,手持银枪,见了他,齐声喊少主。那声调洪亮高伉,擎宣一改在南阿的随和谦卑之像,一脸冷傲凝重。
“大王呢?”他问。
“在冶炼塔。”
冶炼塔是炼制各种奇花八门的毒药,妖丹塔室,大王把人带到那儿,必是要将白星月炼化,好取圣火。想到这里,擎宣脸色不由变了变,急忙朝冶炼塔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了端果子茶水的仆佣,擎宣直接连果子带人给撞翻。却是看都没看一下,径直往前跑。听到外头有动静,妖王擎豫从塔室走了出来。
将人拦在门外:“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父王,人是不是在你这里?”擎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他跑得太急,气喘吁吁,加上不太友好的脸色,听起来这语调颇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擎豫不高兴,眼睛一瞪说道:“什么人?”
“父王,你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混账,我是你父王,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把你送去南阿塔,你就给我学了这些没大没小的规矩回来?”
擎宣眸中闪过了一丝怨恨,他不是被送去南阿塔的,他是被人救去南阿塔的,他的父王要圣火,不惜以他作饵。可曾想过那年他才十岁不到,还是个孩子。
若不是遇到南阿塔的长老,他现在都已经不人世了。
那段经历,无人问津,也无人关心。父王要的只有圣火,别的,他都没放在心上,也不曾在意。
他心里有恨,他不敢发泄。不是没胆子,是觉得发泄出来或许也没用,若得不到回应,只有冷冰冰的凝视和严厉的斥责,还不如就这样埋在心里,永远不说,免得自己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