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华山看着玻璃墙上自己和站起身的顾家铭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才意识到他正向自己走来,下意识转身,感应玻璃门也恰好打开,柳华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跑了出去,泪如泉涌,忍了那么久最终还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喷薄而出,慌张地按着电梯按钮,却偏偏没有任何反应,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抬起胳膊抹了眼泪干脆扭头看向顾家铭。没料到她会扭头的顾家铭倒是吓了一跳,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过来,冷着口气,“柳小姐,今天第一天工作,以后合作愉快。”客气的口吻,故意忽略了她那张已经哭花了妆的脸。说完,转身打算走回办公室,直到听见这个小丫头开口说,“我要辞职。”
顾家铭没想到重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辞职。”难道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吗?就这么恨他?不是应该他恨她吗?不是应该由他来说,“不想见你”?不是应该傻傻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吗?意识到自己鼻子发酸的顾家铭抬手按了按眼睛,说了句,“只要你赔得起违约金。”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打破了尴尬的寂静,柳华山刚刚迈进去一只脚就听见顾家铭补充了一句,“三百万。”刚刚伸出去的脚立马又缩回来,看着顾家铭走进办公室的背影,柳华山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圈套,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还兴高采烈地钻进去了。
重新站在顾家铭桌前的柳华山眼睛盯着鞋尖儿,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一块泥巴,顾家铭好像说了很多条文规定,柳华山一句话也没听见,专注于思考那块泥巴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她鞋上的柳华山以此来淡漠突然出现的顾家铭带来的冲击。坐在桌子后面的顾家铭居然拿着公司的办公条例念了四分之三后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压根儿没听,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地面,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的顾家铭拿着条例站起身走到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她是在研究鞋上的泥巴。然后一张纸巾横在柳华山眼前,她才听见顾家铭最后说了一句,“去那儿办公。”用条例卷成的纸筒指向一张比他的桌子略小的办公桌,那里只是孤零零摆放着一台电脑。
“柳小姐,你应该明白你的工作范畴吧?”顾家铭问道。
既然他一副公事公办忘记一切的表现,柳华山也不必客气了,就当是陌生人吧,大不了不看那张曾经给她那么美好的回忆罢了,“帮助总经理整理资料,安排总经理的工作事务。”
“不,本公司招聘的总经理助手是要照顾总经理的生活工作一切事宜。”顾家铭顺手扔给柳华山一把钥匙,“包括在必要的时候帮助总经理清扫居住的房子。”
“我又不是来做保姆的!”话一出口,柳华山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大一那个冬天,第一次去他的公寓,看他收拾的那么整洁还说“老顾,做我家保姆吧!”现在居然反过来,真是讽刺的现实啊。
“合同里面写的很清楚。”顾家铭想小丫头本质还是没变,依然那么迷糊,可不就是因为她的迷糊自己才有空子可钻吗?
一句话让柳华山噎得半死,都怪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看合同,就凭着这个企业的名声还以为自己交了好运。
就在柳华山弯腰整理办公桌柜子里面的东西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哥。”
柳华山猛地抬起头,看见了笑得明媚灿烂的漫画少年——顾家星,恰巧这时候顾家星也扭头看向她,一时间笑容僵在那张漂亮清秀的脸上,“大……大嫂?”
柳华山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几步冲过来,大大的眼睛冒着怒火,“你不是说不清楚他的消息吗?!”
可怜的顾家星被柳华山的气势逼退了几步才懊恼地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回国了,今天是我见他第一面,是吧,哥?”
顾家铭却依然眩晕在那声“大嫂”里面出不来,也就是说自己离开这一年顾家星依然喊着柳华山这个称呼吗?
“你,等着!!!”柳华山指了指委屈的顾家星,踩着高跟鞋又坐回自己的位子。
“柳小姐,你安排一下中午在哪儿吃饭吧。”
“哥,你……”顾家星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流很诡异,这是什么情况?明明对世界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现在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他有些理解不了啊,“你聘请了她?”
听见“聘请”俩字儿的柳华山顿时怒火再次喷发,“这就是个圈套!!陷阱!”一时间顾家星仿佛看见这个前阵子整天没精打采的柳华山化身充满斗气的狮子,就连柳华山自己也觉得似乎现在没有悲伤没有绝望更多的是一种怒气,是生气他设法让自己受他掌握吗?是生气他的变化吗?还是依然生气那天从葬礼回来遇见他的背叛?不知道,很混乱,柳华山只觉得自己现在充满力量,虽然这种力量来自一种叫做“愤怒”的东西。
随着顾家铭走出办公室的顾家星终于确认果然哥哥才是柳华山的救命仙丹,始终记得哥哥走后,柳华山那种垂头丧气的无力的样子,仅仅两三个月,就清瘦了很多,脸色苍白,见到自己后也是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让人心疼的笑脸。虽然春节之后再见她已经有了很大改观,但是依稀之间还是看得见她深深掩藏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