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宝拽着我走进了二十三分舵,他是大摇大摆好不得意,我却像个猴子似的被他拎着,心里惴惴不安,就差吓得浑身打摆子了。
进了大门,穿过一个小院子,在一个自称仆人的人的引领下,我被吴天宝抓着绕到了大楼后面,最后穿过一道小门,进入了一个小庭院里。小庭院虽然在大楼里面,看起来却像是独立于大楼之外,只是恰好被大楼圈在了中间而已。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别到处乱跑,我先去通报一下姑奶奶。”仆人将我们带进一间会客室,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秦平,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找手链?”吴天宝见那仆人走了,说着就要出去。
肩膀好不容易逃脱了他的控制,我稍稍揉了揉肩膀,听到他的话赶紧拦在他面前。
“等等,吴叔,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儿送死吧?你要去找手链,好歹也先告诉我你把我卖给了谁吧?你没听见刚才那门卫说,走着进来的基本上都是抬着出去的?还有,那姑奶奶到底是谁,有那么可怕吗?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坑进来,总该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吧?我不管,等那姑奶奶来了之后确定我没事,你再走!”
“哼,等那姑奶奶来了,我还走得了吗?臭小子,赶紧让开,找手链可是大事,别挡我的路!再说了,你不是要见那个丫头片子嘛,那就好好待在这里!放心,叔叔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啊?哈哈哈……”吴天宝的笑声传来时,人早已经不见影了。
我暗自叹息一声,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更不安了,简直可以用坐立不安来形容,整个人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茫然且害怕,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内心的害怕在一无所知的发酵下,在时间的流淌中被无限放大。
“哼,都这么晚了才送来,还好意思让我息怒!人在哪儿呢,看我怎么收拾他?”一声凌厉的训斥声由远及近地传进房间里,将我从臆想的害怕中拉出来。
这声音……
“哎呦,姑奶奶,您慢点儿走,万一摔着了,可就不好了。人就在会客室,他没长翅膀,飞不了,您不用着急!”听声音是刚才带我们来的那个仆人,像是在劝慰那姑奶奶。
人就在会客室,那说的岂不就是我?
听意思,这姑奶奶是来者不善啊!虽然声音听着熟悉,可我现在完全没有办法确定她到底是谁,所以心里的担忧就更加繁杂了。
“怎么,怕我摔倒了你被舵主责罚?哼,不用你假仁假义!去,给我找根木棍去,不要太粗的,越细越长最好!要是我不满意,就别怪我拿你们当出气筒?说实话,我可是非常想把棍子落在你们身上的呦,哈哈……”凶恶的声音忽然在会客室很近的地方停下了,恶狠狠地训斥了那仆人一通后,忽而冷笑起来。
那仆人连连说“是”,接着,我就听到了急速奔跑的脚步声,渐去渐远。
阴森的冷笑声在脚步声消失的同时,也停下了。
“哼,见风使舵的家伙,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凶恶的声音宣誓般地说完这句话,三两步便走进了会客室,“人呢,死哪儿去了?你……”
“姑奶奶,木棍找来了,按您的要求,又细又长,您觉得怎么样啊?”仆人适时地从外面进来,打断了凶恶的声音。其实,那声音已经由凶恶转成惊讶了。
“哼,这么难看的棍子,也是按我的要求?您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姑奶奶息怒,小人这就去重新找一个!”仆人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就连忙转身奔了出去。
“你……”凶恶声音的主人看着我,惊讶地说道。
我看着她,心里暗自琢磨,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个。若是凭她凶恶的脾气来猜测,她倒是更像是曼珠。
“大哥哥,真的是你?”刚才凶恶的声音突然变得清脆悦耳,听起来也熟悉顺耳了许多。
是丫头!
“丫头,你是丫头!”
“大哥哥,我不是丫头,还会是谁啊?”丫头拽着我的胳膊不停地晃动,撒娇似的说道。
“哦,对对对,我是高兴坏了,你就是丫头,不是别人!”
“大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你都不知道,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特别没意思。不过,他们好像都很怕我,尤其是当沙化在的时候。沙化说了,只要我愿意,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就是不能离开这间小院子。说什么外面太危险,哼,还不是想把我关在这里,以为我不知道!大哥哥,我真的好想婆婆,好想老蔡啊,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丫头,沙化对你做了什么没?”我自然没有能力带丫头走,所以只能关心她在这里的情况。
“沙化对我做什么?他对我很好啊!只是,好得太过分了,凡是我想做的,他……”
“姑奶奶,找到了,找到了,您看看这根怎么样?”
看到那仆人手里拿着根竹竿,献媚似的跟丫头说道,我就禁不住想笑。
“凑合用吧,你先下去吧,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听明白没有!”丫头斜眼瞧着那仆人,冷冷地说道。那模样,还真跟曼珠有一拼呢。
那仆人松了一口气,抬眼瞅了我一眼,说了声“是”,就出去了。
“大哥哥,你想什么呢?”见我愣愣地看着仆人离开的门口,丫头问道。
“我在想,你要这根棍子干什么?还有,刚才那个家伙出去前,为什么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笑着说道。其实我已经大概猜到了几分,只是有点儿不确定罢了。
“嘻嘻……”丫头不好意思地一笑,“沙化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都快憋死我了。我想让他放我出去,于是就不断捉弄这里的用人,可沙化不但不生气,反而主动说每天给我从外面找几个人让我来捉弄,所以……”
“这么说,每天都有人走着进来躺着出去是真的了,而且都是你干的?”我吃惊盯着丫头手里的竹竿,问道。
丫头连忙将竹竿藏在身后:“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亲手……是他们没用,我让他们互相打架,说谁赢了就给谁赏钱,没想到他们那么爱钱,连命都……”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太无法无天了,丫头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看来吴天宝说的果然没错,除了不能出去,她在这里的确称得上为所欲为。沙化对她这么容忍,倒也算是个情种。只是,他为什么没有让曼珠回来呢?难道他也知道曼珠恨他,所以宁愿让失忆的丫头在这里胡闹?
哎,不管了,反正这是沙化的事,我没有必要闲操心。
“那我今天被你雇回来,你打算怎么收拾我呀?”我故作可怜地问丫头。
“大哥哥,我……我只是想出去而已,而且,而且,我觉得沙化对我太好了,比婆婆和老蔡都对我好,我想惹怒他,所以才……”丫头低着头,可怜巴巴地说道。
这哪里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我心里一阵心疼,摸了摸她的头:“你想触犯他的底线,然后让他大怒之后放你走?”
放丫头走?怎么可能!沙化好不容易才得到丫头,怎么会……对了,差点儿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丫头,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是沙化把你抢来的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被阎罗王抓到了一殿,过了没几天,有一天我睡着了,睡醒之后就来到这里了。沙化当时就在我床边,他说他是我的亲人,要好好照顾我,让我听他的话。只要我听话不离开这里,他什么要求都会答应我。可是,大哥哥,我在这里真的快疯了,我好想离开这里!每次我跟沙化说的时候,他都会转移话题……哎……大哥哥,你带我走吧?沙化今天不在,我们偷偷溜出去,好不好?”
从叙述到请求,丫头的情绪也从低落变得明亮起来,只是,他的要求……沙化为了防止丫头出去,肯定布置了很多明哨暗哨,以我的实力,想出去都是个大问题,要带丫头出去,那就连想都不用想了。
“丫头,你听我说,我也很想带你出去,可是,我暂时还做不到。你先忍一忍,我们从长计议,总能找到带你出去的办法的。”我是真心诚意想救丫头出去,但很清楚不是现在。
“那,大哥哥,你留下来陪我玩,好不好?我去跟沙化说,他一定会同意的!”丫头说着就要往出走,我连忙拦住了她。
“不行!丫头,你听我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今天来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既然沙化什么都顺着你,我就放心了。丫头,你别难过,我保证,过段时间一定救你出去,好不好?”
丫头低头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道:“哼,我才不需要你救呢!你就是个大骗子!你帮我带个话给婆婆和老蔡,就说我很想他们,看他们来不来救我!我就不信他们跟你一样狠心!”
说话间,丫头低着头就跑了出去。我想去追,一道身影却从一旁蹿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别追了,沙化快回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小子,既然你们是朋友,能见你最后一面,我想她应该也安心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