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听素琴,浅笑诗吟,凄寒半世留殇铭。往事霏微,来生青脆,红尘一恋心泣泪。 几度徘徊望乡边,思玉颜,梦回如前。 谁不愿,刹那永恒,记忆留痕。谁又肯,相别伊人,惜昔回轮清霜喧阗,易碎誓言,忘川漪涟,心丝婵媛,奈何残垣,情逝千年,依稀回旋,红尘旧缘。
念生没想到秦世轩想要带她来见的人会是他的爷爷,秦生。
在香港,可以不认识港督,但是一定要认识秦生。
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商界枭雄,全世界有十几万人在为他打工,只要他说一句话,香港股市可以瞬间由千点跌至百点,可以少数人一夜暴富,又可以让大多数人倾家荡产。
别说是香港各大富豪排着队想邀请他露面,就连政府里的那些高官搭上各种关系也只为跟他共聚一餐。
早年时他常出现在公众视线内,各大媒体争锋相报,但是近年来深居简出,除了几个老友能时常得见之外,其他人都是见不着的。
香港最大的银行也是由他的名字命名,秦生银行四个字并不单单说明这间银行隶属于秦氏财阀,它背后的含义便是整个香港的货币乃至经济的实权,都牢牢掌握在秦家人的手中,确切一点来说是掌握在他这位已过耄耋的老人手中。
虽然他已经退居二线,然而他的眼,他的心仍旧俯瞰在香港的上空,时时关注着每一方的动向,他可以允许叶家,乔家,许家,罗家,周家,徐家,潘家,何家九家逐渐壮大,但是他不允许有任何一家的权势超过秦家。
在香港,只有秦这个姓氏才能永垂不朽。
念生听过秦生的各种传闻,他做过很多慈善事业,创建大学,建立老人院和医院,还创立秦生基金会用以资助贫困人群,所以有人说他是大慈善家。
他朋友甚多,又肯慷慨解囊帮助他们度过难关,有人对他赞不绝口。
他讲求信誉,从不失信于任何客户,同时有做生意的高超手腕和精湛的才能。
总而言之,他是一个儒商。
但是,也不是没有负面评价。
七年前,秦生银行还不叫秦生银行,叫叶氏银行,秦家只在其中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理论上整个银行的大权还掌握在叶氏集团的主席叶寅手中。
然而叶家却闹出丑闻,叶培云的表哥跟她的父亲叶寅的三姨太有染,在这位仅十九岁的三姨太的唆使下买凶杀害叶寅,企图霸占其家产两人能双宿双飞,岂料奸计被识破,叶寅最终被大房带来的人解救,人虽无事,但是在叶寅消失的那是十二个小时里,整个集团股价大跌,秦生适时低价买入,又以合理的价格归还叶寅,帮叶寅保住了叶氏集团的绝对控股权,博得圈内人士的一片好评。
可是在新一季的银行例会上,叶寅当众宣布,将叶氏银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再让给秦家,秦家终于完成对叶氏银行的独揽,同年叶氏银行更名为秦生银行。
有人说他事前见过案中的两个嫌疑人,也有人说若不是得到他的支持那位年纪轻轻的三姨太是不敢找人绑架叶寅的。
且无论事实如何,叶乔两家主事人还在世时,每到秦生寿辰必来恭贺,他们过世时,秦生眼里流出的悲伤眼泪绝不似作假。
因此秦生也被人说成是笑里藏刀,面慈心险,城府甚深。
然而在念生眼里,眼前的这位不过是个八十岁的老人,额头上有着数条深纹,下巴被一圈银色的胡须包围着,眉眼间透着锐不可当的气势。
“爷爷,这是念生。”
“念生,这是我爷爷。”念生感觉到秦世轩在介绍她时,两人握手处有些湿热,她分不清是他的手汗还是她的。
“秦爷爷,您好。”念生低声问候。
他们二人站在围帘外,透过帘子看着里面的八仙桌旁坐着一人,站在一人,来时念生已经听过秦世轩介绍过了,站起的那位是他们秦家的管家肖铸。
半天得不到回应,念生侧头看了看秦世轩,后者眼里透出了焦急的神色,她重重地反握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秦生慢慢站起身来,步伐凝重,走向围帘,肖铸连忙上前帮他掀开围帘。
三人面对面而站。
“你说你……你叫什么?”秦生颤巍巍地声音让在场除了念生而外的两人一怔,因为在他们印象中,秦生从未有过失态之举,相反,秦生极为温文儒雅,说话做事都不温不火,却不动声色地将万事万物运筹帷幄之中。
“我叫唐念生。”念生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答道。
“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父亲和我奶奶。”
秦生脚步虚浮,往后大退一步,幸得肖铸即使搀扶才站立住,否者秦生在这里跌了一跤,整个秦家上下都得沸腾。
秦生只觉脑海一片空白,胸腔中似乎有什么要呼吁而出,他都要入坟墓的人了,为何还会忆起往事,心中大悲,“莲秀,莲秀……”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是泪流满面。
“爷爷!”秦世轩连忙上前扶住秦生,将他扶坐在椅子上,暗自愧疚,或许不应该过早地安排这一场会面。
秦生坐下后,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女孩看,真的太像了,天底下,也唯有她的后人才能像她一样如出水芙蓉般明眸动人。
他还记得六十多年,他逃离烽火连天的家乡,准备参加广州起义,临上火车的那一天,她追随着火车奔跑,清秀的脸上挂着泪花,一声声喊道,“生哥,生哥,我等你回来!”
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都要忘记往事了,这些年他受过苦,却也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娶到了美丽贤惠的妻子,生儿育女,子女孝顺,后辈杰出,他以为自己这一生没有遗憾了。
负她本不是他所愿,毕竟时局所迫,那时候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到香港,会发家致富,安定之后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找她,可是为了工厂,他不得不娶新界五大家族之一的邓氏长女邓媛媛,虽然政治联姻,可是温柔贤惠的邓媛媛的悉心关怀还是打动了他,让他终于决心放下旧爱,与她共同经营婚姻的美满。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时,他还是能听见漆黑的房间里传来她清脆的中略带一丝羞涩的嗓音,“生哥,要打仗了,我爹娘说等过了风头再让我们成亲。”
他醒来之后,擦拭着额头的汗,心中绞痛,却又又不断安慰自己,她或许已经找到了相爱的人,已经忘了他这位青梅竹马的生哥。
可是,上天让他见到了她的后人。
念生,念生。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念生。
她终究没有忘记他。
秦世轩见秦生一直盯着念生看,眼神似喜似悲,似痛似悔,连忙说道,“六儿,你先出去。”
念生神色有些恍惚,等到秦世轩再重复一遍时她才回过神来,“好,好。”
过了十多分钟,念生见秦世轩和肖铸走了出来,秦世轩对她说道,“六儿,爷爷让你进去。”
念生看着秦世轩沉重的脸色,又看了看肖铸,转身准备进去,手臂却被秦世轩拉住,“六儿,我想问你,莲秀是谁吗?”他记得爷爷看见念生的第一眼口中不断呢喃着这两个字。
“她是我已经过世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