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生不知道罗茜认识秦世轩多少年了,只约摸知道好像两人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就已经熟识。
关于罗茜,她并没有像一般人对待情敌那样,实行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策略,恨不得要把人家祖宗八代的底细一一摸透,以便日后交锋占得先机。
这是不自信的人所为,她不会如此,罗茜更不屑如此。
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在秦世轩口中听过这个名字,罗茜于他们,实在是无关紧要。
但是又有一点她不可否认,罗茜跟秦世轩之间,仍然存在千丝万缕的关联。
毕竟罗茜现在才是秦世轩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人们提起她或是秦世轩中任何一个,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另外一个。
所以当念生遇着罗茜的时候,她还是做不到面无平静,视对方如陌生人,特别是对方还首先跟她打招呼的情况下,她无论如何都要拿出在大兴酒家应付客人的那一套,微微点头,浅笑低吟,“罗小姐。”
罗茜就算不肯承认也不行了,近距离看,这个让秦世轩和家中闹得不可开交的女人,真是美得没有话说,比起那些穿着泳衣走T台的港姐们不晓得要美多少倍。
眼波微转,红唇轻启,举手投足间散发出古雅内敛的气质,仿佛跟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格格不入,明明才二十岁出头的女人,怎么会一副勘破人间百态的大彻大悟的宁静神态?
罗茜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秦世轩这样的男人庇护着,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能存活下来吗?
多年之后,罗茜才为今日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没有哪个女人生来就是攀附男人生存,只要受的磨练够多,一样能蜕变成跟男人同样叱咤风云的人物。
念生当然没有想到她给罗茜的第一印象会夸张成这样,她当时只是在静想,如果被记者遇见,明天又会出现什么惊世骇俗的新闻。
“唐小姐,如果有空,不妨坐下喝一杯?”
念生没有理由拒绝,这一天总会来的不是吗?她跟罗茜,不可能如平行线一样,永远相交。
两人坐下,有熟识罗茜的侍者前来服务,“罗小姐,跟往常一样吗?”
“嗯。”
“那这位小姐呢?也跟您一样吗?”
念生正欲答话,罗茜已经抢先开口,“她怀孕了,咖啡不适合,换杯温水。”
看着念生突然变色的脸,罗茜轻笑出来,“很诧异?别担心,我可没那个胆子动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相信吗?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因为我受到一丝伤害,不仅Allen不会放过我,秦老爷子还有可能一怒之下将我整个罗家踢出香港。”
念生突然发现,罗茜身上无时无刻都透出一种笃定的气质,这种气质她在叶培云身上见到过。
“秦家虽然在乎门第和出身,但是对于血脉可是重视得很。”罗茜每说一句,便看见对面女人面色更加苍白。
她不由得暗自思忖,对方真是单纯如璞玉。恐怕连秦家资产何许,旗下分公司多少都不知道。
“唐小姐,我很好奇,你对秦家了解多少?”
念生到底是年轻,也沉不住气,“罗小姐,你有话直说吧。”她只需要了解所爱的人的喜恶就好,其他的事她都不想去关心。
罗茜莞尔,“唐小姐,何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今天也是巧遇你罢了,好歹现在我们跟同一个男人都有关联是不是?坐下来喝杯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明明知道对方不是叶培云,可是念生还是心生不安,竟有一种退怯之意,这种念头刚冒出来她便忍不住呵斥自己,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这大庭广众之下罗茜还敢伤害自己不成。
“唐小姐以前在大兴酒家上班?那一定认识崔若烟了?”
“是,认识。”念生这时候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看罗茜的眼神也变得坦然多了,若烟姓崔,罗茜会问起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毕竟三年前罗家大少爷罗家安怒为红颜的行径在行内人人知晓,那位红颜自然是若烟。
“我就是好奇得紧,这个酒家的经理是何许人也,为何他手下的姑娘个个都如此美艳动人,我哥自见过那位崔小姐一面后,简直就像被小鬼勾去魂魄一般,为了崔若烟,他不惜和家中闹翻,还动了警界里的人,为了他,家父都不知道气得进医院了多少回了。”
念生静静地听着,这是罗家家事,她没有理由说三道四,况且她不认为自己跟罗茜有熟识到可以安慰对方的地步,她知罗茜只是想找个人来倾诉罢了。
“后来我父亲就冻结了他所有信用卡,别墅和名车全部没收,还给每个朋友打招呼,不许帮助他,不许为他提供工作,你猜怎么着?不到一个月,他主动回来,接受家中为他安排的亲事。”
“我哥是金融四公子之一,不可否认,他的才学和能力都是卓越的,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生在富贵之家,他有一个好的平台来实现个人价值,失去家族支撑的那个月,他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去做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我见过他最惨的一次是站在大兴酒家门口,看着他心爱的女人陪着别的男人坐车扬长而去,他连冲上去维护的勇气都没有,那时候他居无定所,没有一家公司肯任用他,也没有一个朋友肯援助他,他钱包里没有一分钱,已经饿了三天。第四天他就回来了,主动向我父亲承认错误,从此一心致力于罗氏集团的生意,虽然他的私生活比以前更加混乱,但从来没有再在家父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要娶个酒家女了。因为他明白,出身豪门,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是已经注定了的。”
话到这个地步,念生如若还听不出弦外之音也就枉活二十几载了。
“唐小姐是聪明人,我话就不用说得太明白,你可以不顾自己,但总不能不顾Allen,秦uncle要是真的出手,我敢保证他在香港绝无立足之地,你不怕受苦,但是他呢?他是受惯伺候的富家少爷,你狠心让他一无所有吗?或许他不介意这些,也肯为了你们爱情牺牲,但你能保证他能十年如一日这么想?你能保证他以后会不会怨恨你?”
走出餐厅,念生拒绝罗茜的相送,一个人慢慢沿着街道走。
叶培云的威胁她从没放在心上,然而罗茜的话却一句句撞击着她的心。
是的,她做不到。
那样出众,那样优秀的男人,她怎么能让他一无所有?
“念生姐姐!”
一声熟悉的男童声音在身后响起,念生回头,一辆银色的奥迪慢慢停到身边。
“秦先生,宣杰。”
秦世邦摇下车窗,“要去哪里?我送你。”
念生突然觉得前路渺茫,她能去哪里?她还能去哪里?
“念生姐姐,我和爸爸要去听雪姨的学校听她的讲座,你要去吗?”秦宣杰很久没有见到念生,神色有些激动。
“港大?”
“是啊!去嘛去嘛!”秦宣杰开始撒娇。
念生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跟着上车。
“世雪的讲座跟金融有关,可能会比较枯燥,你要是无聊,可以去港大的图书馆,那里藏书丰富,总类繁多,总有你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