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航番外(十九)
木木夕Sharon2015-10-22 17:083,514

  童唯从郑一航病房出来,一路低着头。刚才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郑一航跟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就不淡定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然后,本能的,她就跑了。有些事儿吧,尤其是感情这种事,不能太快下决定,更不能一时头脑发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身边就有一个感情失败的例子,她不要以后像她妈妈那样,更不要她的孩子以后跟她一样,因为父母的一时冲动,就要有一辈子的阴影。最近,因为郑一航的关系,她才发现,她对爱情有些胆怯,也许是因为父母失败的婚姻。

  在医院门口,伸手拦了辆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愣了一下,好像只是想逃出来,不让自己头脑发热地做出一些糗事,或者就那么不明不白地点了头,跟郑一航在一起了。她承认,刚才郑一航这么说的时候,她是真的动心了。没有一个女人,面对心爱的男人的表白的时候会不动心的,童唯当然也不会例外。只是,她很清楚地知道,郑一航的心里有着另外一个女人,这是她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知道的。她并不清楚现在林苏在郑一航的心里到底还有多大的分量,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她要求很多,希望能有一份完美的爱情。

  童唯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路边景色,想起了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她爸爸妈妈还没有离婚,她爸爸的公司还只是一个只有十来个人的小公司。她们一家人,会在星期六的时候出去玩,然后一起去小饭馆吃晚饭。那个时候,爸爸说,妈妈辛苦了一个星期,周末的时候,要给妈妈也放个假,不要让妈妈煮饭了。她当时觉得爸爸真是个很体贴的老公,能够体谅妈妈的辛苦。

  那个时候,不管是吃饭,还是在路上走的时候,童唯总是在中间的。爸爸妈妈一边一个,扭头就能看见,她的手,是被两个人紧紧搀着的。那个时候,她小小的心里就觉得这样很开心了。她那个时候还不懂得什么叫家庭温暖,但是也很清楚地知道,跟爸爸妈妈在一起,是很高兴的!

  童唯的记忆里,一直有那么一个下雨天。也是星期六,爸爸妈妈都放假。本来爸爸妈妈是要带她去公园的,但是因为下雨,就没有出去。那天天气好像挺冷的,他们一家人待在爸爸妈妈房里看电视。爸爸的衬衫扣子松了,妈妈在帮爸爸缝扣子。她就跟爸爸在床上看电视,一边看电视,爸爸还一边抱着她玩。她那个时候,笑得特别高兴。她真的是特别高兴!

  可是后来,别说是一家人出去玩了,就算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都很难了。爸爸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都不回来了。妈妈就一直等着爸爸回来,有时候是在客厅等,有时候是在卧室等。她总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里。因为怕吵到她睡觉,妈妈也不敢把电视的声音调出来。

  有一次,童唯起来上厕所,经过客厅的时候,就看到妈妈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眼神发直。电视机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显得特别苍白。那一刻,童唯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难受。比起考试没有拿到好成绩,学期结束没拿到“优秀少先队员”还难受。

  再后来,爸爸妈妈离婚了。爸爸说跟妈妈性格不合,小小的童唯,就很想问爸爸:“你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怎么现在才发现彼此性格不合?那么过去的十几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可是她妈妈竟然没哭也没闹,很平淡地就离婚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妈妈很坚强,面对老公的背叛,依然可以这么坚强地撑下去。可是只有童唯知道,那段时间,她妈妈是怎么熬过去的。每天晚上,她妈妈几乎都是睡不着的。有时候她半夜起来上厕所,会听到小小的抽泣声。大概是怕吵到她,妈妈的嘴巴咬着枕巾,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就站在门口,看着妈妈孤单脆弱的背影。当时她就告诉自己,不雅再让妈妈受委屈了,她一定要快点长大,好好照顾妈妈。

  这么多年来,她的生活一直是围绕着她妈妈转的,就像她妈妈一直围绕着她转一样。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让任何一个第三者闯入她和妈妈的生活,她一直觉得,她是要和妈妈一辈子这样相依为命地过下去的。郑一航的出现,真的只是一个意外。童唯向来没有处理意外的能力,当年对父母离婚这么意外的事情,她不会处理。现在,对和郑一航这段突如其来的感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看着这个她从小长大到的城市,她这一辈子,几乎没有离开过的城市,童唯很想问问:“你那么熟悉我,那么了解我,告诉我,我该怎么选?我该怎么再去面对着郑一航?我跟他,是真的不能再做朋友了!”童唯有些嘲讽地笑了,她真的是神经病了,居然这么无聊,去问这座城市。

  童唯回到家里,童妈妈笑嘻嘻地迎上来,问她:“闺女啊,怎么样啦?你跟小郑和好没有?今天回来挺晚,是俩人一块儿约会去了吗?哎哟,妈可着急了,想打个电话问问你吧,又怕你们正在干什么事儿,让妈给打扰了!”童唯“呀!”地叫了一声,瞪着她妈妈,有点恼羞成怒地说:“老妈,您正经点儿成不成,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您知道你这是什么吗?您这是为老不尊!”

  童妈妈双手叉腰,戳着童唯的脑门,念叨着说:“童唯,你现在不得了了啊!谈了恋爱,居然敢跟你老妈较劲儿了,嘿!别以为你现在有帮手了,妈没有,你就能欺负妈啊!”童唯撇撇嘴,抱住她老妈的手臂,说:“妈妈,我那个帮手出车祸住院了,我刚才去医院看他了,所以才回来晚了。”

  童妈妈这下可吓到了,拍着童唯的手臂,一个劲儿地问他:“那人没事吧?小郑人还好吧?伤得严不严重?”又嫌弃地拍打童唯,说:“你这个孩子,你看看你,人家都住医院了,你怎么不在医院陪着呢?”童唯撇撇嘴,说:“他死不了,好着呢!而且,有人在那儿陪着,用不着我这个小罗咯去。老妈,吃饭吧!”说着,扭头就要跑去卫生间洗手。

  “站住!”童妈妈大喝一声,拉住童唯,然后眯起眼睛看她。有那么一瞬间,童唯觉得她老妈的眼神,跟紫外线差不多,能扫描很多东西。童妈妈狡诈一笑,说:“童唯,你是不是在吃醋?刚才那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再加上你昨天回来的腔调,来,坦白从宽,你跟小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吵架了?”

  童唯摆摆手,挣扎着要走开,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什么,我跟郑一航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老妈,您别想太多了!”童妈妈“哼”了一声,说:“童唯,你是我闺女,我养了你二十几年了,还能不了解你?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了!说吧,你跟小郑闹什么别扭了,妈作为过来人,给你分析分析。”童唯扁扁嘴,她真是不想刺激她老妈,她老妈那是失败的例子,就是因为他们失败的例子,她才会对爱情这么恐慌的。

  看见童唯这个样子,童唯妈妈叹了口气,拍着童唯的手,说:“闺女啊,妈妈知道你心里在别扭什么。我跟你爸爸的事情,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也让你心里对婚姻和爱情产生了一些阴影。可是你应该要知道,爸爸妈妈这样的毕竟是少数,很多家庭,其实还是很幸福的。所以,爱情和婚姻,大多数,普遍还是美好的,你不能因为我们这一个反面例子,就不谈恋爱,不结婚了呀!”

  童唯低着头,说:“老妈,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害怕,还有点不确信。郑一航以前有喜欢的人,我刚才在医院还碰到那个女孩儿了。对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自认为没她那么可爱。我不知道郑一航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也不知道郑一航喜欢我是不是比喜欢林苏多。您跟爸爸是在彼此喜欢的情况下结合的,结果都弄得不欢而散,别说我们这样不稳定的感情基础了。我不想冒险,我怕会经历感情的背叛。”

  童妈妈笑着揉了揉童唯的头发,感叹道:“哎哟,一眨眼,我闺女都长这么大了,会为感情的事情发愁了。唯唯,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带你去公园玩,你非要夹娃娃?”童唯点点头,说:“嗯,记得。我要夹,您非不给我夹,不过后来我还是夹了。”童妈妈笑着说:“可不是嘛!那个娃娃机夹起来多难啊?好多大人都没夹到,别说你这个小屁孩儿了。可是你非要夹,你个小屁孩儿,就仰着脑袋看着我,特别像小大人地说:‘妈妈,我不夹就肯定夹不着,我夹了,那还可能夹到个娃娃。我得试试!’那会儿你知道试试,怎么现在就不敢试了呢?”

  童唯一愣,然后笑了,抱住她妈妈的脖子,撒娇说:“妈妈,您应该当老师的,或者律师,当个销售部的经理,还真是屈才了你!”童妈妈点头,可骄傲地说:“可不呗,我也这么觉得。以前我在公司的时候,我也给我手底下的好些小年轻调节过感情问题呢!”童唯笑嘻嘻地推着她妈妈,说:“走吧,我亲爱的顾老师,咱们吃饭去吧!我都饿死了!我的感情问题您给解决了,也不能不把我的温饱问题给解决了吧?”

  童妈妈笑着拍了拍童唯的手,说:“走走,妈妈带你吃饭去!明天是不是要去医院看小郑啊?我明天早上去菜市场买点猪腱啊,鸡脚啊什么的,给小郑熬点汤喝,你给带过去啊!”童唯笑嘻嘻地点头,说:“好,好,您熬,熬好了顺便也给我点儿喝喝哈!”

  童唯很庆幸,她能有这么一个妈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妈妈好像都能给她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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