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君和庞嫂领完粮食,便一路说着闲话往回走,手里各自提着沉重的口袋,让两人都感到有些吃力,可心情却是很愉快的,毕竟这些粮食足够她们两家人吃上个把礼拜了;更何况刚才老庞还偷偷塞给妻子几个罐头,让带回去分些给陈少君夫妻俩,特别是给她丈夫吴长胜补补身体。
想起丈夫的身体,陈少君心头不由掠过一丝阴影:大学毕业后,自己很快就和比她长一岁的学长------也就是现在的丈夫吴长胜结了婚;婚后丈夫在外打拼,事业颇为成功,而她也专心做全职太太,把家里打扫的井井有条;两人除了没有孩子,一切都是那么幸福。自己一直都是被周围所有人都羡慕的对象。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战争的爆发,战火也很快烧到他们所在的城市,机械军队攻进了市区,人类军队也死守不退,双方打起了巷战。在混乱的撤退中,丈夫的右胸被流弹击穿,当场倒地血流不止,陈少君抱着丈夫、哭喊着请周围路过的人帮忙,换来的只是呵斥与躲避;曾有个过路的男人硬要拉着她走,还对她大喊:“他已经死了,快走!”,惊恐中,她甩开那人的手,死死抱住丈夫怎么也不肯撒手,那人见状也就只好自顾自走了。
幸好一队运输军车经过,将他们送到军方的临时急救所,这才保住吴长胜一条性命。后来市区也终告失守,军方开始被迫后撤,结果在机械人的追杀下,撤退成了溃退,所有单位都被打散。陈少君搀着吴长胜躲过混乱的人群,专找僻静的路向乡下逃去,路上遇见了同样逃出来的庞世辉夫妻,老庞原来和吴长胜在业务上有往来,也算是熟人,见他们落难便结伴一起来了前塘村,路上也亏得老庞夫妻照顾,才没受太大波折。
庞嫂的娘家就在前塘村,娘家人不多,只有一个老母亲领着个小孙子住着。老庞夫妻回来后,便将吴长胜夫妻安排在偏房里住下,这才算安定下来。只是吴长胜肺叶受了伤,一直都没有痊愈,虽然暂时性命无碍,但经常咳嗽不止。天气渐渐转凉后,他咳嗽的越发厉害起来,常常是整宿整宿的咳得睡不着;吃不好、睡不好,几个月下来整个人瘦的脱了形,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看着就让人揪心。
好在今天领到了粮食,回去熬点大米粥,再弄点肉食小菜给丈夫开开胃,这胃口开了就能多吃些,营养跟上了,这身体也许就能好转。想到这里,陈少君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些,口中也灵便起来,和庞嫂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正聊在兴头上,却见路边忽然转出四、五个人来,朝她们前面一站,堵住了去路,陈少君心中一凛,拉住庞嫂回头一看,还有两个已从后截住了退路,左右围上后隐隐已将她们围在中间。当先打头的那个手里拿着一根枝条,晃悠悠一脸贼笑的来到两人面前,陈少君认得他是村里有名的无赖张春来,不由一阵心惊,不知这帮灾星拦住自己俩人有何目的,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却见那张春来眯着双眼,从上到下打量了陈少君一遍,嘴里吹了声口哨,仰起脸歪着嘴对陈少君怪笑着道:“哎,美女啊!这么急去哪儿啊?”陈少君见他神色下作,吓得不敢言语,直向后躲,张春来见状更是得意,上前*近一步,*笑着又道:“别走啊,美女!来,跟哥走,爽爽的打上一炮,到时候亏待不了你!”众无赖听他说得露骨,顿时兴奋地口中怪叫连连。
一旁的麻杆李帮腔道:“春哥,您不能光顾自己啊!一会儿可要让兄弟们都尝尝鲜,可惜咱存粮不多,美女,你收费可得便宜点哈!”众无赖一听,更是怪笑得肆无忌惮,上蹿下跳、口哨乱飞。
庞嫂听他们说得下流,忍不住气,上前拦住张春来道:“你们这都说得什么话啊!大家现在都是落难之人,何苦这样欺负人家!”
张春来先前听麻杆李提到粮不粮的,又见庞嫂跳出来维护,想起之前受的“屈辱”,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庞嫂狞笑道:“落难?你落难,老子可没落难,快活得很呢!”眼睛瞟到庞嫂手里提着的粮袋,接着道:“没存粮?这不就有吗?”说罢,劈手去夺庞嫂手中的米袋。
庞嫂大惊,哪肯撒手,死命拽着不放,张春来拉了两下见没拉动,心下火了,扬起左手的枝条一家伙抽在庞嫂脸上,庞嫂吃痛,手上一松,米袋已被夺去。
张春来还不罢休,将袋子朝身后猴子强手里一丢,转身飞起一脚踹在庞嫂腹上,将她踢倒在地,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不找你麻烦就该烧高香了,还敢蹦出来找棺材躺,回家找你老公睡去,爷可没功夫伺候!”
陈少君惊呼一声,俯身便去扶庞嫂,哪知才一动,手上的米袋也被人拉住,挣了几下,却抵不过对方力大,就觉手上一空,米袋也被人抢走了。她心中凄苦,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蹲身扶坐起庞嫂,只见庞嫂脸上一条红印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处,左眼四周一片红肿,已是睁不开了,两手紧捂着肚子,紧蹙双眉,额头冷汗直冒,看来那一脚着实踢得不轻。陈少君忙唤:“庞嫂,你怎么样?”庞嫂睁开右眼,咬牙对她说了声:“快走,你快走!”陈少君待要再说些什么,就觉得右臂一紧,抬头一看,只见那张春来已走到跟前,一手拽住自己的右臂就往外拉,一手又去推开庞嫂的肩头,*笑着,口中还道:“美女,别傻坐着了!还管这个死人干吗?快跟我走吧!”
那一刻,陈少君仿佛又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街上,怀里似乎仍是奄奄一息的丈夫。她突然发疯似地拼命甩开被抓疼的右臂,左手死死搂着庞嫂,右手胡乱挥舞着死命抵挡,嘴里大喊着:“走开,你们走开!”,已是满脸泪痕。
张春来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接着便被陈少君的奋力抵抗给激怒了,心想自己今天也太倒霉了吧,现在要是连个小女人都摆不平,以后在兄弟们面前那是真别混了。当下心一横,一把揪住陈少君的双肩就往外拖,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陈少君人被横拖在地,仍是搂着庞嫂不放,庞嫂在恍惚中也是两手紧紧拉住陈少君的胳膊。三人就这样纠缠不放,众无赖在一旁也是看呆了。
那张春来拉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拉开她们,见手下都愣在一边,不禁气得大骂道:“你们这帮只会吃的夯货,傻站着干嘛?还不来帮忙?”众无赖听见骂,这才如梦方醒,一个个卷袖子蹬腿的上来帮忙。
恰在此时,只听不远处有人一声暴喝:“你们这帮不要脸的东西!快把狗爪子给我松开,要不就打断你们的狗爪!”
众无赖俱是一愣,抬头看时,只见一条人影飞奔着朝他们跑来,后面不远处跟着一个跑得跌跌撞撞的瘦高个儿,背上还背着几袋米,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时张嘴向前面那人喊话。
张春来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人骂不要脸了,此时气得真是够呛,心说:自己以前在村里都是横着走的,今天倒好,是个人就敢管自己的闲事;难道是出门没看黄历?
“妈的,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心里发狠,暗自下着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