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赵传祖从外面办事回来,瞧见儿子回家了,心里自然高兴,脸上呈现出欣喜的神情。他瞅见赵大虎穿着的灰色军装,急忙提醒说:“现在这些日子,小鬼子经常到处扫荡,今天打这个义勇军,明天打那个东北军。你穿着这身军装有危险,你换一身衣服,别叫鬼子发现你?”
赵大虎神气地说:“爸,这次回家我带回两支枪,一支步枪、一支手枪。鬼子来七八个人,我一个人就能收拾他们。”
赵传祖老气横秋地教训说:“你在家养伤,就要像个休养的样子,可别给我惹事生非。要愿意打仗,你回队伍打去。”
郑秀英和气地说:“大伯,你说的对,我们一会就换衣服。”
晚上,赵大虎家三亲四友、街坊邻居的叔叔伯伯、大姨大娘,都先后来看望赵大虎。靠北墙的八仙桌子上点着一盏豆油灯,放射出清淡的灯光。桌子边的椅子上,炕沿上,炕里边到处都坐着亲朋好友。赵大虎端正地坐在炕上,身子坐在铺着又大又结实的麻花被子,不时笑吟吟地回答着大家的询问。屋内摇曳的灯影,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使人们感觉到赵大虎身上,突然放射出一种传奇的光彩。
亲人久别重逢,一见面就感到那么亲切关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急切地打听着他过去的战斗经历,为他的成长进步高兴。人们七嘴八舌地询问,忙得赵大虎不知先回答谁的话。
乡亲们仔细地打量赵大虎,发现他比走的时候精神多了,身体长高了,体格健壮了,眼睛里放射出成熟的目光。他虽然穿着便衣,可是东边墙上挂着他的灰色军装,炕下边放着一双日本军用黑皮鞋。人们热情地打听他们打日军的事情,为义勇军打鬼子的胜利自豪兴奋。那些年轻小伙们现在最忙,有的试穿他的军大衣,扎上他的武装带,背上他的盒子枪,在屋里神气地走来走路去。有几个性急的年轻在摆弄他的步枪,竟然打开了子弹带,清点着子弹数量,黄色的子弹摆了一大堆。
赵大虎的父亲赵传祖挤在炕里头,瞅着大家谈话,脸上露出按捺不住的笑容。
赵大虎的表弟二愣子显得最兴奋,一会儿试军装,一会儿摆弄步枪。他忽然掏出漆黑崭新的盒子枪,要赵大虎教会他使用。赵传祖这时拦阻道:“二愣子,现在屋里人多,不能练习打枪。等大家散了以后,明天你们再练习。”
二愣子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枪,感慨地说:“好,明天就明天,只要学会打枪。我也要去当兵打鬼子。”
男人见面喜欢谈刀枪,女人见面喜欢谈家庭。郑秀英正在同赵家的这些七大姑八大姨聊天,这些女人就急切地打听她和赵大虎什么时候结婚。一时羞涩得郑秀英张不开口,连忙说:“我们现在打仗很忙,暂时还没定日子?你看大虎哥,身体负伤,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一位嘴快的二婶子说:“你们结婚可要告诉我。我办事能力强,你们结婚办喜事,我会给你们帮忙。”
赵大虎的妈妈连声说:“好,好,她二婶,这事就交给你了。”
二婶子在灯光下,仔细地端详着郑秀英,真诚地称赞说:“哎,姑娘,你可真漂亮呀!个儿高,体不胖,腰儿不粗,脸儿还白净,腮帮上还安着两个小酒窝,真是太好看了。该着我们大虎有福,也是老赵家祖上有德,讨了个这样好的儿媳妇!”
人人就这样兴致勃勃,说说笑笑,到了半夜才开始散了,大家纷纷留恋不舍地与赵家人告别了。
晚上,赵大虎就睡在母亲新做的麻花被里,他感到被里有母亲的温暖。躺倒在炕上的时候,他才觉得身子骨有些累了,伤口也出来捣乱了,有时伤口疼得他真想直哼哼。可是有郑秀英在场,他只好硬挺着,悄悄地躺在炕上睡觉。他父亲睡觉快,蜷伏在炕头上,一句话也没说,不一会嘴里就呼呼地打着鼾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赵大虎脱衣服睡觉时,赵妈妈瞅见他身上的疤痕,着实吓了一大跳,身体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他流过多少血呢?赵大虎爽快地一笑,轻轻拍打着伤口说:“我们医生说了,这个伤口已经好了,一点问题也没有。妈,你就放心吧。”
赵妈妈直直地瞅着儿子的伤口,仔细地抚摸着,生怕出现一点差错。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谁生的孩子出事,谁的母亲都会心疼啊。
赵大虎轻轻地安慰母亲,讲述着部队的战斗生活,让母亲从痛苦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