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历1046年8月3日清晨。空旷的松花平原,在一片雾色蒙蒙中,迎来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
“鬼天气,鬼地方,不知道今天轮到那个倒霉蛋,去撞洋毛子的刀尖了。”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胖大小子,看他的装束是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黄灰色军装上连个肩章都没有。加大码的皮质胸铠,掩饰不住的小肚腩,又黑又长的眉毛……看起来什么都大,就是眼睛小些。
“听说昨天上午,西南总领率领两万人攻打洋人的左大营,死了几千口子,楞没攻进去,可惨了!”这是西瓜的铁杆弟兄,小名狗子又叫二狗。
“瓜哥,西南总领算什么?我们号称精锐的中央军,还不是靠着死去的三四万弟兄,才把洋人堵在这里。当时您还没来,不知道啊——死人堆的和山一样。”这位是西瓜的伍长叫吴连续,说他是伍长,可自打西瓜来后,在西瓜碗大拳头的*威下,屈服的五体投地。
“我说伍长哥哥,也难怪!我们中央军可是装备最好的部队。可我听人家说洋人的刀剑,都是海外精钢打造的,咱们的兵器和人家多砸几下都成麻花了,还打个毛啊!”这个娃娃腔的不用猜,吴连续的铁杆粉丝东子。
“我说你们哥两个,第一次平原会战,你俩不都参加了,昨就没死呢?洋人的*里喷个响,看把你们吓得。”西瓜一副不爽的样子。
“我也纳闷啊,我们师五千人,死的剩下三百来人!”吴连续打了个冷颤,他是靠着装尸体才逃过一劫的。这可是他的秘密,丢人啊。摸摸自己的臀部,那有个枪伤,装尸体可是个体力活,他想。
“长官们让撤退的,我可是听指挥才跑的。”东子有点不高兴,但没敢大声,那碗大的拳头可在那摆着的。
他们这个小队有十五人,大前天在营外站哨,让摸上来的洋人干掉了六个。余下的残兵败将有点惊弓之鸟的味道,今天接到命令,他们所在的营被扔到预备队了,哥几个正在营地里等候通知。
“嘟……呜……嘟……呜……”前边传来了一阵沙哑的号角声。“开始了,看架势起码上万人的集结号!”东子兴奋的哼哼。
“是北方总领的部队,我看见他的帅旗在动了,起码五个普通师!”小狗子也大叫。
北方总领仲可耐是公认的悍将。在传达完集结令后,仲可耐心里忐忑不安,谁都知道洋人的厉害,特别是昨天的那场冲锋。西南部队六千骑兵,还没接近敌人的大营,就被多如牛毛的弓箭,射翻了一大片。洋人的弓箭,不单射的远,射速也快,箭头还是精钢制作的,穿透力非常强。仲可耐还看见西南军的大队人马,快接近洋人营寨的时候,洋人的投石机发射的石炮,像冰雹一样,打翻了许多人,那阵战和气势自己从军二十年,见所未见……
大西国对泰尼斯讨伐军大营,帅帐中泽勒米总督睁着煎熬的凹陷下去的双眼,看着手下的将领们。大家都很沉默,第一次会战的胜利已经非常遥远了。十万人的讨伐军,可以投入战斗的,还有区区七万人。随着战役时间无限期的拉长,从国内带来的物资,眼看着就要用完了,可是这些远东猴子,就像蚂蚁一样越杀越多。
营帐外震耳欲聋的战鼓声,麻木了对生命还有渴望的人们……
一名哨兵飞奔而入。远东的猴子们又开始新的进攻了。泽勒米很佩服这些远东军人的勇气,他自己都忘了这是泰尼斯人第几次的进攻了。哨兵报告说,泰尼斯的北方军开始编队了,漫天飘扬的黑龙旗。起码出动了有三万人。
打发掉哨兵。泽勒米像只受伤的孤狼,两眼闪着寒光,巡视了一遍手下的将领:“我们必须要坚持到秋天,那样我们的援军才会到来,诸位!要么我们战死在这里,要么我们把大西国的紫荆花大旗,插在泰尼斯的金都!”
泰尼斯北方军主要由重型长枪兵构成,每个士兵配置一个硕大的塔盾,一柄近3米的长枪。随着仲可耐的命令,泰尼斯北方军三百人组成一个方阵,上百个的方阵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品字冲锋阵型。
掌旗的中尉被示意竖起进攻的令旗。“……嘟……呜……嘟……呜……”低沉的号角响起。
“乌拉尔!”仲可耐一声大吼,前锋雅齐格少将的部队开始前进了。
“乌拉尔!”士兵们踏着整齐的泰尼斯军体步,高喊着战神的名字,向大西国的营盘正步前进。(乌拉尔是泰尼斯战神的名字。)
大西国的营垒,此时异乎寻常的平静,所有的弓箭手都已经就位,歌斯航悠闲的叼着一棵刚折下的野草。泽勒米严令他戒掉了心爱的雪茄,他抽烟的样子太老气横秋了。歌斯航相信强大的大西国箭阵,将给予敌人最大的伤害,作为弓箭部队最高指挥官,歌斯航很享受万箭离弦的霎那,甚至于,他病态的有一种*的快感……破城军首领突斯正指挥兵士,把装满石油的石炮,装上投石车。每颗石炮都有近百斤的份量,命令是只允许发射一次,这让他很不高兴,“狗日的歌斯航怎么,怎么他就可以恣意的使用他的弓箭呢?”一个眼睛长到屁股上的小兵,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动作有点迟缓,平时突斯是不会介意的,但此时他走上前去,一脚踢在小兵的屁股上,接着在士兵战栗的眼神中,难得的找到了平衡……
步兵长枪兵方阵已经在栅栏前排好队列,大西国的制式长枪有2米的,有3米的,还有4米的,刚好装备三个队列,长枪兵的首领欧尼尔安排好他六个队列的长枪兵后,无奈的向后看了看,他看见离他们不远处的第七列士兵……少将思庞正冲他微笑,欧尼尔郁闷的转过身去,那不是他的士兵,那是宪兵督战队!
“只要有人后退,立即斩首!”这是泽勒米的命令。
泰尼斯步兵方阵,已经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前几日的作战双方杀红了眼,满地的尸骸无人收殓。在越过那些尸体时,步兵方阵有那么一丝的紊乱。
“定位箭!”间隔30米就有军官准确的传达口令,“正前方300米定位!”……“预备!”……“射!”……“箭上弦!”……“射!”……箭雨开始了。遮蔽天空的箭阵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泰尼斯的步兵方阵用塔盾支起了有效的防护,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盒子。第一轮的箭雨给步兵方阵的冲击并不大,但可怕的重达一二百斤的石炮,还没看见动静,那才是对步兵方阵最大的威胁……
“以乌拉尔之名,前进!”雅齐格少将推开身边的盾牌手,大声吼着。“轰!”士兵们齐声应诺。重新组织的步兵方阵开始前进了。遗弃下伤员的哀嚎继续前进。在越过越来越多的尸体后,这些泰尼斯步兵开始变得顽强起来。除了脚步声与带队长官的口令声,你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泽勒米站在大营的最高处眺望着战场:“命令,让突斯换上油弹,要最大型的!攻击不可以超过两轮。”旁边负责旗语的传令官,马上用旗语传达了泽勒米的将令。
“命令,可以让马可男爵准备!”泽勒米话音刚落,传令官再次用旗语传达了命令。
“命令,让歌斯航自由指挥他的弓箭手,我们要完败这支敌人!”泽勒米再次命令。只有打残对面的这支部队,才会让泰尼斯人老老实实的安静几天。自己的军队可以冲出包围圈,但他已经见识了泰尼斯人的顽强。就算突出了包围,自己的物资、军备也将丧失殆尽,丧失装备优势的军队,将成为泰尼斯这只野兽可口的晚餐。
经历了两次密集的箭雨,付出伤亡近千人。泰尼斯人的前锋,已经清晰的看见躲在栅栏后,大西人脸上的雀斑了。前锋的军官们开始组织冲锋,出击的泰尼斯军队,由于前锋阵型的转换,出现了短暂的混乱。突斯的石炮开始发作了。随着一阵低沉的巨响,头一批石炮在密集的步兵方阵中爆炸开来。石炮就是用一口大缸装上满满的石油,利用投石机的抛射,给敌人造成伤害的武器,平原作战中不会产生大的杀伤,但造成的恐慌是致命的。
“为了皇帝!”雅齐格少将喊道。泰尼斯的前锋开始冲击大西军的栅栏,很快和栅栏后的大西国军队绞杀在一起。第一轮的冲击,死神的镰刀收割了数百人的生命。石炮攻击第二轮,泰尼斯步兵方阵已经无法保持阵型了,大西人无敌的箭阵真正肆虐起来……
仲可耐带着后续的五千精锐,试图压住阵脚。在一片火光中,他看见他的副手,多林中将正在竭力组织着进攻阵型。“乌拉尔保佑!”仲可耐心中默念。不是亲身体会很难相信,敌人的石炮会造成这么重大的破坏。以往的战争中,他百炼成钢的军队可以轻松面对这种攻击。现在仲可耐开始明白,第一次松花平原会战中,泰尼斯军队的处境了。(当时的泰尼斯军队还不知道有石油这个东西,部队用的多是猪油)
大西国大营再次升起了一道旗语,迂回到泰尼斯军队两侧的大西国游骑兵,在马可男爵的指挥下,在一片“大西帝国万岁”的呐喊声中,泰尼斯北方军被大西游骑兵明晃晃的钢刀拦腰截成了两段……
泰尼斯大营来往穿梭的探马,把战况一丝不漏的传到发着严重高烧的云正南大将的耳朵里。泰尼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表现出了他杀伐决断——“弱不禁风”的云正南命令孟鹏飞上将,率领六万骑兵分成两翼突击大西军大营的两侧。如果吃掉了这支凸出来的大西国骑兵,他相信在某个层面上他已经赢得了这场战争。
没有阵型的长枪兵是可怜的,突然的骑兵冲锋让他们惊慌失措。多林中将组织了几次防守阵型,都被大西游骑兵冲破了,这是一支真正武装到了牙齿的骑兵;当他们的骑士枪损坏了以后,他们的马刀在近距离,爆发出了强大的威力;装备精良的骑士甲,很好的保护着他们,在没有受到致命创伤的情况下,随时都可以继续战斗。
仲可耐判断这支骑兵有八千人,而已方除了自己的五千士兵还保持着阵型外,余下的都陷入大西国游骑兵,雪亮的战刀之中。被大西游骑兵冲散的泰尼斯北方军士兵,有了溃逃的现象。
指挥北方军前锋的雅齐格少将,正试图集中兵力冲破栅栏。双方的士兵隔着栅栏做着顽强的突刺,每一秒都会夺去一名士兵的生命。雅齐格少将明白自己的后方,发生了什么,战士的荣誉和对这一战役的归属感,使雅齐格少将竭尽全力,试图在正面打开缺口。“任何一个帝国军官,都不会,不会在战事不利的时候选择撤退!”头发已经花白,五十三岁的雅齐格少将一口气,砍掉了一个请求撤退将官的脑袋:“后退!我们将如何面对皇帝!我们只有,只有进攻!我们泰尼斯北方军,泰尼斯北方军,终究会取得胜利!”作为前锋战场最高将官的决死精神,直接影响了前锋的官兵,直至一支羽箭,贯穿了战斗中将军的太阳穴。
多林中将不知道他的战友雅齐格已经殉国了。当多林中将好不容易组织起了防御,并力求和前锋雅齐格,还有压阵的仲可耐获得联系时,溃退的北方军前锋,再次冲乱了他精心组织起来的阵线。完了,多林中将心想,乌拉尔背弃了我们。
仲可耐顽强的向多林中将靠拢,沿途他下令杀掉溃逃的士兵,强迫他们重新投入战斗。他相信,只要自己的帅旗还在前进,一切还有希望……马可男爵的游骑兵,以连队为单位自由突击,对付溃散的部队只有这样,才可以获得最大的战果。在马可男爵的正前方,他发现了一个例外,估计有一千多人的泰尼斯军队,在组织阵型后大量的杀伤自己的部队。在他们中间,马可男爵看见一个披着红色披风的高级泰尼斯将领……
泽勒米眺望着战场,在泰尼斯北方军前锋溃退后,他下令欧尼尔的军队全线追击,看着溃不成军的泰尼斯军队。也许,只是也许,如果再有六万勇敢的大西国正规军,泽勒米有把握把挡在他前面的,三十多万的泰尼斯军队,砸成齑粉!
马可男爵的马刀砍掉了多林中将的左臂,泰尼斯北方军彻底的崩溃了。除了仲可耐的五千步兵外,找不出任何有力的抵抗。欧尼尔的步兵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把来不及撤退的北方军前锋,绞了个粉碎。在大西国刀剑的威*下,越来越多的溃兵,迫使仲可耐耻辱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如果不是泽勒米得到报告,超过五万的泰尼斯中央骑兵,正在向大本营奔袭,而下令收兵的话,这支泰尼斯北方军,将蒙受更大的损失。
此役泰尼斯北方军官兵伤亡17863人,包括前锋主将雅齐格少将在内137名校尉军官阵亡。让仲可耐庆幸的是,他的老搭档多林中将虽然失去了左臂;但毕竟还是活着回来了。此役大西国死伤不过4321人……8月3日的这场战斗,把松花平原都染成了血红色,幸存的士兵把这片染满鲜血的土地更名为赤地——鲜血染红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