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药店里3
——唐玉文
关于这次事件的肇事者,钟科长始终怀疑熊大队长很有可能是其中的一个。你看他,钟科长刚到,他就在钟科长的面前轰了彭总工程师一大炮儿,,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又是什么?先前熊大队长曾否认与彭总工程师一起检查过脚手架,后来又把事情的责任全部推在已经死去的赵副队长身上,而且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这些反常的状态不正是说明他心怀鬼胎、另有图谋吗?熊锷死死地咬住彭总工程师,说后者不采纳他“先检查再施工”的建议,硬要施工,所以这才出现了这个施工工伤事故。但事实上却是:彭总工程师一来就张罗着要检查,只是由于有人以接电话为由支走了熊锷,所以这才没有检查成。但是熊锷熊大队长自己呢?本来受了彭总工程师的委托要检查脚手架的,但他却假借接电话而走开了,说是走时交待了赵副队长。可是,赵副队长却根本就没有提及检查脚手架的事儿。据现场工人们反映,这个赵副队长对工作向来是相当认真负责的,而且很有能力,很有办法和魄力。以前熊大队长就总是把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工作丢给他,自己享清闲。如果赵副大队长接受了熊锷要检查脚手架质量的委托,怎么竟然会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还有,熊大队长离开工地的借口是因为市郊福利公社打了电话来找他,但是小谭到总机站去查了一下儿,回答是出事的那一会儿,市郊福利公社根本就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市建筑公司。别说是福利公社的直属机关,就是它所隶属的各个大队,也没有人往市区打过电话——也就是说,那天上午市郊福利公社,连打到市里面的电话也没有一个!照这样来推理的话,那这一切全都是扯谎!熊锷作为一个施工大队的大队长,在施工时扯谎离开施工工地,而且乱编理由,那他的心里就一定会有鬼!并且,并且在施工事故中没有被摔死的工人小李子证明:叫彭总工程师却接电话的人,正是他熊锷!……
一阵轻微、但却有些儿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钟科长的沉思。钟科长斜目一看:只见一个衣冠楚楚但却神色鬼祟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个奇怪的顾客走进药店,他既不看货,也不买药,直把他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儿往人的身上乱瞄。这个奇怪的中年人在药店里四处浏览了一阵儿之后,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看他那个鬼神气,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相。他到底是什么人?进这药店里来干什么?
“喂,你这老病腔子儿,这些药你要不要的?没有拿药时,你喊死那么喊,拿了药给你,你却屁也没放一个,真讨嫌!”刚才的那个身材苗条的漂亮妹仔过来厌恶地望着钟科长,说道。
钟科长没有吱声,只是翻了她一眼。
“穷老头,你看我做什么?贼眉鼠眼的,哼,讨嫌!”那个苗条妹仔气鼓鼓地,把放在化了装的钟科长面前的药儿,瓶瓶罐罐地往橱架上乱放,一边嘀嘀咕咕地埋怨着。由于她毛手毛脚的乱扔乱放,还有好几个药瓶儿滚了几滚,差点儿没有掉到地上来给摔烂。
“看这个老*的样子,”圆脸妹子走了过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儿说道,“八成是个老聋子,一个穷得起乌烟的光棍汉儿!”
“对!”苗条漂亮妹子乜斜着钟科长,附和着她的话语,“那天,我还好像碰到他在公厕那里捡垃圾!”
就这样,苗条漂亮妹仔和那个圆脸儿妹仔,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以钟科长为笑料,逗开了乐子。两人一边说着,还一边瞄了钟科长,嘻嘻嘻嘻地笑。
哼!钟科长暗道,我堂堂一个市公安局的刑侦科长,你们却胡说看见我到公厕那儿捡垃圾,真是有眼无珠,胡说八道!
钟科长没有理会这两个妹子对自己的调笑,赶忙迅速地走到门口那儿一看,由于刚才那两个妹子对自己的调笑令自己一回头,耽误了时间,那个慌里慌张、鬼鬼祟祟的中年人,已经溜走不见了踪影。
碰到这样的情况,真的是没有办法!钟科长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惆怅地走到药店里,放在墙根边的一张长条椅上坐了下来,用老人特有的姿势,从破衣褂里掏出烟末纸片,慢慢地卷了起来。钟科长一边卷,一边接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想了下去:既然胡主任没有打电话,而熊锷熊大队长却叫彭总工程师去接电话,并且又不承认,这不是熊锷怕彭总工程师检查施工脚手架而耍的“调虎离山”的诡计?既然熊锷去接市郊福利公社的电话是无中生有的扯洋蛋的事儿,那么,熊锷这不是借故离开现场又是什么?看样子,熊锷不但是这个施工事故——脚手架坍塌伤人死人事故的破坏者,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个主谋、主犯呢!
还有那个下巴上有疤疠的青年工人,也很可疑,他到底是真的去问了那个工人小李子,还是根本就没有去?如果是去问了,那他为什么要那样说?目的又是什么呢?
看来,对于这件事情,怪人申诚讲的还是在理的。自己才只是疏忽了一下子,就又让歹徒们钻了这个空子。申诚在对此案的看法上,也与自己的看法相吻合,而且,关于逮捕彭云灿彭总工程师这件事儿,他又找自己推心置腹地谈了大半宿,这也颇有和他以前、自己和他初次相会、共卧一铺彻夜长谈时的那个风度。他呀,这个申诚,“冷”起来叫你不想沾边,而一旦热起来,却又能把你给融化掉!申诚,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令人捉摸不定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