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夜中不停的摸索,想要找寻出一条前进的路。我的眼睛是看得见的,但无际的黑暗淹没了一切,包括我自己。我像一个瞎子一般,谨慎而又迷茫地向前迈着一步一步,我知道我的内心是坚强的,但同时困惑和恐惧也再不停地袭扰着我。
道路还没有出现尽头,我的脚步不能停下,还得继续走下去。
前方是一座宏伟高大的神殿,通体漆黑,有无数巨大颜色各异的宝石镶嵌在神殿各处,更有各种神秘的符文被雕刻在墙壁上,淡淡的金色光芒偶尔会从某处的墙壁上一闪而逝,使得这个神殿即便主色是黑色,却也给人一种神圣而不可亵渎的庄严。无数栩栩如生的肖像呈圆形一圈一圈地将神殿围在中间,独有我脚下这条通往神殿的道路上没有雕像摆放。
这些雕像并没有上色,白色的人形雕像,白色的翅膀,每个雕像都做着大致相同的动作,双手合十,眼睛微闭,面朝着神殿似乎正在虔诚的祈祷,他们口中的低声呢喃仿若就在我耳边萦绕。
我一步步走向神殿,脚下是一条笔直的通往神殿正门的散发着点点紫色光芒的道路。在这条道路外,则是一片的漆黑,墨一般的颜色,分不清天与地。
沉默,我沉默,雕像沉默,天地也在沉默,唯有的,只是我不曾间断的脚步声。
来到大门前,我的手刚刚伸出,却忽然停住了,停在了半空中。我侧过头,望着不远处的一个不寻常的白色雕像,这个雕像与其他雕像唯一不同的是,他身后张开的是一对巨大的深蓝色翅膀,那轻微抖动的羽翼,那随风飘飞的羽毛,一切仿佛都在证明它的真实。
那确实是真实的。
我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呼吸变得极不顺畅。
“米休伦——”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轻声念道,眼眶已经有些发红。
深吸了口气,我收回了目光,双手将大门猛然一推,刹那,金色的光芒从大门内奔涌而出,无边的黑暗也仿佛惧怕似的,逊色地朝远离神殿的方向退去,将天与地留给了这光芒。
“修勒卡尔,等着你呢!”
我点点头,走进去的同时大门也随之关闭了。
适应了明亮的光芒后,神殿里的一切也大致可见了。
前方站着七名守护者,有男有女,伊苏艾米也在其中。在我进入神殿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我身上。
“嘿!修勒卡尔!伊苏艾米刚跟我们说你就要到了,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其中一名男子一脸笑容地朝我招招手。
我笑着点点头,走上前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瑞尔佩特,好久不见了!”
“岂止是好久啊,有几百年了吧!”
“哈哈——你自从被吉凯尔老师派去东方执行任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你的消息了。”
“可不是嘛,在那地方我可呆了百多年呢!”他笑着正准备说下去,却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噢!原谅我的无礼,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把什么都给忘了!”他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六位守护者,“都是老朋友了,你该不会忘记名字了吧?”
“怎么会呢?”我笑着摇摇头,眼睛扫过那一张张露出善意微笑的熟悉的面庞。
“赫雷尔、泰格拉克、朱利安——”
我们于是开始热切地交谈起来,各自述说着这几百年来的经历。
“这么说,你们已经打到龙界前沿去了?”
“嗯,是一个叫格尔克马洛斯的地方,我们在那里修建了要塞,再往前的话就是龙界的腹地了,兵力不充足,几次进攻都没有攻破龙族的防线。”
我正准备开口询问一些龙界的相关消息,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对了,罗兰大人呢?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来。”说话的是艾哈朵拉,第二杀星守护者,她从开始就一直在沉默,虽然表面上十分认真地听着我们的谈话,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投向大门处,一直到刚才,她已经无法保持自己的冷静,内心的焦急毫无掩饰地写在了脸上。
“她,应该不会来了。”我转身望向大门,“米休伦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
所有人都沉默了,瑞尔佩特叹了一口气。
“我在外面看见他的雕像了,命运真是难以预料,他竟然就这样离开了。”
余下的,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就在此时,神殿上空突然响起了美妙的音乐,起先声音并不大,但逐渐的,这声音就笼罩了整个神殿,空旷的神殿,到处回荡着美妙的声音,像是诸神在低语,又像是守护者的虔诚祈祷,四周的光芒也仿佛有了生命般地随着这声音有规律地跳动着。
天空开始飘落起白色的羽毛,那洁白的羽毛,连雪花见了就会自惭形秽。
我们纷纷仰头朝上空望去,只见在那仿若没有顶端的神殿上空,四个身影在我们的视线中逐渐放大。
他们的身份是不用怀疑的,我们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中央,迎接主神的降临。
四位主神没有像往常那样用黑袍来隐藏身体,他们的面容并不引人注目,但看上一眼却会让人仿佛仰望巍峨的高山或是面对无边际的大海一般的感觉。比起主神的面貌来,他们身后的那对由金色翅膀似乎更引人注目,流金般的翅膀,完全由金色的流光凝聚而成,往往仅仅是轻微的振动一次,整个世界就好像会因此颤抖一般。
“还差一位。”
“吉凯尔去找他了。”
阿斯佩尔和鲁米埃尔交谈了几句,他们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你们的新伙伴就要到了,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我会向你们下达新的指令。”阿斯佩尔说道,他扫了四周一眼,“光明,让我不太舒服。”
话音刚落,不止从何处滋生而出的黑暗便迅速吞噬了神殿内所有的金色光芒,只余下一个覆盖了整个神殿的六芒星阵还在散发着紫色的光,虽然没有先前那样明亮了,但于视线却也没有多少阻碍。
“阿斯佩尔大人,罗兰她也没有来——”艾哈朵拉朝黑暗之神鞠了一躬,说道。
“她的心还在迷惘和痛苦的漩涡里挣扎,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现在,她还缺少继续战斗的勇气。”
“可是——”
“不用说了,孩子。”一旁的马勒库坦开口了,“这是我授意的,你也不想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吧。让她自己去摸索,重新坚定自己的信仰——”
艾哈朵拉耸拉着脑袋,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能知道她现在的行踪么?”
“天界,因特尔蒂卡。”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推开了。我们转身望去,便看到吉凯尔带着另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人的身影让我觉得十分熟悉,细看之下,却是上次在因特尔蒂卡分别的拉斯贝尔格。
吉凯尔一脸平静,他走到四位主神一边,接着右手一举,上空一道红色闪电落下,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把血色巨剑。
“请你,向大家展示神圣的证据!”他剑指着拉斯贝尔格,一字一句地说道。
“喝呀!”拉斯贝尔格低喝一声,身后一对巨大的天蓝色翅膀伸展开来,紧接着他又控制着翅膀缩了回去,他半蹲在吉凯尔面前,低头不语。
“现在,以吾破坏之神吉凯尔之名宣布,拉斯贝尔格,成为我新的第一守护者。追随你的信仰吧,让魔族的势力,覆盖整个亚特雷亚!黑暗的平安会庇佑着你。”
“事情解决了么?”我侧过头问道。
“我既然已经来了,那必定是了却了心愿。”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我知道,从他亲手为马伊内复仇后的那一刻,原先那个活在仇恨中,终日筹划着报复天族的吸血鬼已经死了,彻底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魔族新的第一剑星守护者,拉斯贝尔格。
“这算是你的新生吗?”我笑着问道。
他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不光是我的,这也是你的新生。”
这时,阿斯佩尔再次开口了。
“琐事已经解决,现在下达指令。”
他的身子突然“腾”的一声化作一团黑雾,融入到后方的黑暗里,紧接着一个头生双角,面容狰狞的巨大恶魔从黑雾中显露而出,这是黑暗之神的本体!
“龙界。”他的声音飘荡在神殿中,黑暗的元素随着他的开口而开始变得如沸腾的水一般躁动不安,伴随着阿斯佩尔话音落下,我们面前的六芒星阵中心突然升起了一个紫色的水晶球,水晶球上面的画面不断变幻着,一幕幕奇妙的景象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里的景色,简直跟大崩溃时一模一样!”朱利安低呼一声,她捂着嘴,望着那颗水晶球,一脸的难以置信。
“龙族的家乡——马勒库坦已经率领命运之天平军团在格尔克马洛斯建造了要塞,现在的一切都全权交给了赫雷尔和泰格拉克负责。天族这次前去的主神是凯西内尔,还有他的三位侍奉者,海鲁卡娜、布伊努斯、赫拉纳斯。”
“我们一方缺少命运的第一守护者。”我开口说道。
“这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天族抱有与我们相同的打算,第一守护者都会被派遣深入龙界寻找希埃尔的遗物,那边真正负责的只有布伊努斯和赫拉纳斯。”阿斯佩尔张开巨大的恶魔之爪,上面升起一团黑色的火焰,在火焰中,我们依稀看到了凯西内尔的身影,在她身后还有三个人影追随。
“你们除了赫雷尔和泰格拉克外,此次龙界之行的目的,一是夺回被提亚马特抢走的希埃尔的遗物,这一点是最重要的,第二则是消灭潜藏在龙界的强大的龙族——这是我们目前已知的强大龙族的名单。”他手中的黑色火焰熄灭,同时朝虚空一抓,便有九枚金色羽毛被他抓在手里,他一面说着,一面将金色羽毛丢给了我们。
“拿着它们,前往龙界。”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右手伸出食指朝虚空一划,一道空间裂缝随之打开。
“此行,修勒卡尔是你们的指挥,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他的安排。”
“伊苏艾米,你暂时先不要去了,我有研究需要你的协助。”鲁米埃尔朝伊苏艾米招了招手,说道。
我朝她点点头,说道:“我在龙界等你。”
“荣耀将伴随在你们左右,侍奉者,期待着你们的凯旋。”阿斯佩尔双手抓向裂缝,他猛然将裂缝向两边一扯,如同撕裂纸张一般地将裂缝拉扯得更为巨大。
“走!”我身后撑开一对巨大的翅膀,挥动间,便已率先飞入裂缝,其余人也迅速撑开翅膀跟上。
六芒星阵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整个神殿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希埃尔——”阿斯佩尔的声音在神殿中回荡,随后又很快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