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话龙战于野（玖）
月已西沉，夜色虽更远，但距离黎明，却已很近了。
东河的黑海贼贼船大概有二三十艘，大部分都沉甸甸的，黑崎香认为那些特别沉的船已从战船改为运货船，里面有可能储存着大量食量和后备武器。
而体积较少的那些船即使有武器也不会太多，他们要抢就抢大船，而且载粮船只能抢两艘，其他船只必须轻灵迅捷，才有机会给海军造成大范围杀伤。
麻生吕发出指令，四百人分成八个五十人小队，分别突击黑海贼最大的八艘船。
八队人就像暗夜里的幽冥鬼魂，乘着黎明前最昏暗的时刻往船上爬。夜色更深了，黎明前的片刻，永远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候，也永远是一夜中最寒冷、人防范意识最低的时候。
几百人同时行动，驻守在船上的黑海贼竟然没人察觉。训练有素的专业刺客的行动也没这群杂牌军那么快捷迅速，等到第一个黑海贼终于发出死前悲呼的时候，其中两支五十人小队早就成功占领了整艘船。
他们约定留下两名把船副手的性命，强*他们驶船。派一个人尽快学习基本行驶要领，其余人手把所有可攻击武器拿出来，向军方船只发动攻击。争取在黎明莅临前给敌人制造致命伤害。
黎明。这里没有血迹淋漓的厮杀，一切似乎又恢复寂静，风还是那么吹，雪还是那么落。夹着雨水和晨雾的寒霜滴在步北羽的背脊。
地上散出来的雾霜如若九霄云天，由远东那裂隙中射人的微光，使得他已能朦胧地看到一对男女的身影。一切显得那么模糊，那么惹人遐想。
“滴答……滴答……”
雨声顿处，余音袅袅。因为有了声音，四下才会变得分外静寂。
若没人告诉你，你永远不会想到目下这对男女究竟在做什么事。
小夷子木然愣了半晌，心中暗道：“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没错！他刚才再喊什么妖女滚出去！这白痴肯定以为我还是乐海儿，而我却被鬼上身了！对！就是这样！”
心念方转，步北羽狠下决心，喊道：“海儿！我帮你驱鬼！”
小夷子只觉得颈有点冷，而后颈皮涌出些热乎乎的东西。
来得及吗？小夷子不敢想，她四肢忽然脱力，颈一侧，死人般失去所有意识。
步北羽还在疯狂地压着她锁骨，但插入颈喉的针已停顿。
过了许久，慢慢伸出手去探小夷子的鼻息，摸她的脉搏。
小夷子临危关头装死，此时怕的心儿都跳了出来，他不知道步北羽发现她还有脉搏会有什么反应。
可恨左手的关节脱了位，右手又被他捉住，看着大好反击机会在眼前流逝。
“太好了！海儿！你果然没死！不怕！我把侵占你身体的妖怪赶走了！”
小夷子心想：“你才妖怪，老娘若死不去，不把你千刀万剐誓不为人！”才这么想着，忽又觉得步北羽手肘往颈喉压来。
“咳咳！”小夷子被砸捏颈部，再高明也咳了几声，充血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原来步北羽本能感觉到方才小夷子四下散发的杀气，醒觉“鬼”还附在乐海儿身上。
步北羽鬼笑道：“还装？你这样妖妇骗不了我！”
小夷子想解释，偏狠被捏住气道，张开嘴巴发出嘎嘎之声。看见小夷子痛苦，步北羽牟地狂笑起来，突地又呆呆地盯着剩下的女人。
似乎有所觉悟，松开卡在小夷子颈喉的手，捉住她头发一扯，发现扯不掉。又用力在她脸上揉，除了化妆揉花了点，也没什么变化。喃喃自语道：“是海儿！没错！她又不是海儿！……”
小夷子喘了几口气，也不顾痛楚，喊道：“老娘是你救命恩人！现在带你去见乐海儿！你敢恩将仇报，永远别想再看到她！”
步北羽又是一呆，神志不清道：“骗我！小夷子！我知道是你！”
小夷子不住点头：“没错！是我！”
步北羽哈哈大笑：“终于认了！快给我滚出来！离开海儿的身体！”
小夷子几乎被她气晕，说来说去他还是认为乐海儿被鬼上身。思索间，小夷子自觉两边脸蛋忽地炽热，步北羽狠巴巴地在掴她耳光。
小夷子被抽得昏头转向，又听到“嘶……”长长的撕裂声。
前襟被步北羽撕裂，只听他喊：“肯定是这些衣服有毒！海儿从来不穿这种鬼衣服！”
小夷子花容失色，又觉得心儿乱跳。因为步北羽才撕了一阵子，便呆呆地看着她，呼吸越来越沉。步北羽忽然靠在她耳根处用力索嗅，打着寒颤喃喃道：“好香……海儿，你真香……”
小夷子暗叫糟糕，她习惯涂带麝香成分的香水，因为这样会使人中枢神经得到刺激，使人兴奋。以前他不怕别人碰她，只有她蹂躏别人，哪曾遭过这种暴力凌辱。此时步北羽神智迷糊，梦游般若醒若睡，那管有什么后果。
小夷子也清楚，那些残留在步北羽身体的急救吗啡和其他神经药物至今未散清。她不敢公然给步北羽打凝神剂，可为了让乐海儿振作精神，必须冒险提前来接步北羽，谁知惹来这番遭遇。
对方的大手已从颈肩开始往下摸。傻乎乎的步北羽已分不清身下的是乐海儿还是小夷子，他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小夷子见状，不惊反笑。阴恻恻地飘了一眼落在旁边的长针，想了想，迅速握在手里，但终究没举起长针，还轻轻放开了手。
阖起的眼帘渐渐关闭，露出邪怪的微笑。不片刻，只觉耳边嗡然一响，一道炽烧的火焰，已穿人他的心里。火焰渐渐扩散，由他的心，遍身到肩、臂、股、胫……终于，她的四肢百骸，都像是已经燃烧起来。
这火又冷又冰，却逐渐开始炽热起来。步北羽带着三分醒地捏住小夷子的颈，让她介与能呼吸与不能呼吸之间。
小夷子晕迷而无助地任凭这火焰燃烧着，一种似是撕裂般的痛苦，使得他不能忍受地发出呻吟之声。痛苦继续着，仿佛千百年那般漫长。然后，火焰突地熄灭，他四肢瘫散地伸张在四边，只觉有一个温凉的躯体，紧依在她怀中。
痛苦过后，竟是一阵无法形容的舒适，她心中思潮突然乱了，所有一切他从未敢想的*恶念头，竟一起在他心中涌起。她艰苦地克制着，然后，又是一阵火焰的燃烧！
又是千百年的漫长的舒畅和痛苦！
她呻吟着，翻滚着，突地，一阵平静像闪电般到来，她疲倦地倒卧着，半晌，他突然觉得饥渴——不可忍受的饥渴，她甚至宁愿以自己的生死去换取一杯清水或是一些食物。这种饥渴让人感到失真的虚空……她觉得自己像是已要被风吹了起来，所有的精力与血肉，都像是已随着汗珠流出。
幸好，步北羽似乎也有这种感觉，抛开一切防御，低头吻住了下方的玉人，雨水从他们脸蛋留下，落在嘴角。寒冷……刺骨的寒冷，但又滋润……
痛苦、舒适、邪念、虚空、寒冷、滋养……像是永无休止似的，不断地交替着她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有一个思想：“让时间慢点，让世界都慢一点……”
因为很快，这种复杂的感觉将会永远离开她，意外通常不会重复发生。
正如机会不会重复降临一样，战场上的机会就像生命那么珍贵。失去了，就代表结束。
正在西令候命的新编海军战士仍不知该如何反应之际，十多枚赤色光线已从两舰的量子炮射出，有若天降厄运。
“蓬！蓬！蓬！”
整装待发的军方战船船身，陆路仓库，碰到哪里，哪里就立即立即爆裂，碎片四溅。油桶爆炸，火雨既溅往人身，也洒遍附近草野树丛。
大多数人仍弄不清楚发生甚么事，江上再次射来几十发短程燃烧弹，登时冒起无数火头，风助火势，迅速蔓延成燎原大火，千百还没登船入岗的敌人走避不及，陷身火海而成火人，这虽未能对敌人造成严重的打击，也已造成极大的混乱。
“轰轰轰轰轰……！”
洪水大发，黑海贼精心策划的人工大洪水终于从黑海以南疯狂拥至。
黑崎香占领的最大战舰倏地改向，从东面河面弯往大水中心处，连续撞翻两艘小型黑海贼船，压在一艘逐渐升高的潜艇中腰处活活辗开两段，把混乱蔓延开去。
甘油弹、火枪、量子炮、短程导弹、重型粒子武器、小黑洞制造炮同时发动，八艘被古人类占领的黑海贼船有如猎豹狂飙，饿狼撕肉，大开杀戒，肆意破坏。
一时情况混乱至极点。
谁也想不到前一刻还井然有序的山林，突然变成杀戮游戏的战场。碧蓝的冰水，冲天的烈火，熊熊不息的黑烟，杀声震天的呼声。混合成一首没有固定韵律的死亡赞歌。
式流和七怜在洪水莅临前一刻爬上了敌军一艘货舰，原本刺杀新首领的计划泡汤之余，还差点被洪水淹死。目见七八首黑海贼船疯狂往军方船只攻击，两人立知古人类已提前行动，此时把敌人杀个*守不禁。
七怜暗叫侥幸，若古人类没冒险来犯黑海贼，此时恐怕早被洪水淹没。怪不得黑海贼丢了首领之后不再找古人类麻烦，他们大可等洪水淹死所有古人类。
麻生吕傲然立于船板上，竭力配合黑崎香所控制，在前锋冲杀的母舰大船随着洪水上下波动，浓烟弥漫，他们两舰所到之处，挡者披靡，不过她却清楚晓得这只是开幕。敌人重整军容之后，不轮到他们再逞威风。
她们只有寥寥几百人，八艘抢来的战船。敌人可能有好几万，不过叶镰的百万大军大概不能抗拒洪水的去势改路东援。
他们已深进敌阵，陷入敌船重围之内，一旦海军守稳阵脚，随便往东面的黑海贼船全力开火，随时能把他们碾成碎粉。又或者对方不舍得船只里的装备，如蚁附膻般爬上来，区区五十人一艘的船怎么可能抵挡对方的人海之力？
海军号角声起，汹涌的洪水上战哨雷霆，敌人准备发动反击。
刚登船的军方士兵来不及启动高伤害武器，纷纷取出手枪向对方还击。海军中不乏人才，古人类虽对枪弹有着异乎常人的触感，也有十多二十人中枪倒地。给古人类来了第一波无情的打击。
八艘船错乱地靠拢在敌军残船旁，但在乱之中偏偏显得奇异的平静井然。黑崎香和麻生吕所在的两艘前锋母舰在河的中间处疾驶。
三艘大型军舰迎面杀至，双方武力相当，光束火团漫空投至。
黑崎香发下命令，同时给不远处的麻生吕打手势。两舰立即分开，把一首来势汹汹的巨舰架在中间，巨舰丝毫不惧，早就伸出船身炮口，准备以武力对抗武力。
谁料才碰到头，两艘黑海贼船同时往中间夹，将对方船身中伸出来的量子炮座连同量子炮磨翻，两艘黑海贼船此时才启动中层炮弹，炮口顶着对方船板外层，船身贴着船身已零距离攻击对方。不用二十米，两船分开，中间那首比他们大一倍的巨舰已成为废铁渣。
但洪水太急，船只难以转航，见己方船只打败，也不理巨舰里的人能否逃生，海军立即对这他们发射火油球，夹带着十字火弩射过来。
“着火了！”
黑崎香和麻生吕同时往火源瞥一眼，其余六艘船也被对方火弹击中。但许多不关事的海贼船也遭到海军袭击，显然军方已陷于敌我难分的局面。
最奇怪的是军方的火弹连续发射两轮之后，反而改变方向往东面己方船只发射。许多量子炮也没头没脑地往天上打，敌我双方都陷于大海之中，幸好洪水大发，浪花把许多海贼船的火源扑熄。不用跟海军那些人同样下场，先被祝融玩，又要到海龙王处报到。
众人先是奇怪，后来看见敌军军舰中分别有两个人跳上跳落，所到之处不是着火就是把对方炮头翻转。
这两人不用说，定必是式流和七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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