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话烟月龙潜
残梦,随烟云遗下了碎影。那曲悲歌一样的寂寥抑扬地还在心中回动,谁又能相信车厢内这四个年轻男女的笑声竟是苦歌的配乐。
夙夜社几万散军不像正规军人,他们平时习惯小组式行动,现在突然堆在一起必然难以控制。圀云唯有殿后逐一分配他们到阿尔青斯基势力下暂命。让赤洪与宋彩臣等人协助心狐直去烟月谷交易,说着也奇怪,赤、宋二人几小时前还被砸断腿骨撕破喉咙般大叫,才不过半天就能活动自如,任何人一看就明白其中造假玄虚。
他们早在撤离银川时已用紧急电频通知量子族提前在烟月谷交易,本来只需经过几小时高速车程,一直南下,穿过两千公里,就会到了远东边南地带。但心狐他们故意搞鬼拖慢行程,好让以后即使夺不了砭石也不用说任务完全失败。
他们又放泻药,又不断把车搞烂,本来几小时的路程走了足足三天。但总归还是到了烟月谷,这里群山高耸,自古以来都是军事要地。直至第三次世界大战时,骷人族占领这段连绵山脉,古人类族与量子族无论步兵还是空军都难以应付,结果投下了足足十七投氢弹才把内里躲藏的骷人完全歼灭。
而氢弹遗留下来的巨大坑洞形成了现在这方圆几万平方千米的窝状地形。战争过后这荒芜之地依然长期温和潮湿,被核辐射异变的植物竟有许些顽强地活了下来,在这死寂之坑里面生长着。但这潮湿的盘地烟云满布,任何波长信号都难以顺利发出。故此几百年间依然没人以此作为栖息之地。
他们步出车舱,若影约离地看到曲折的坦平的小路白沙嫩土一直伸延慎远,在碧山环翠的清新下居然能看这云雾在低空游动,云雾甚至落在纤柔的新草边,苗占月用手沾起那朵沉睡在草坪上的烟云时,烟云就像一团悬浮半空的面粉似酿起了一条泄余的星尾。
苗占月松手放开掌中残余的流云,用双手伸入流云黏起一丝白彩,在半空中快速地写了一个“云”字。“云”字居然就在空中凝而不散,直至小丫头乐海儿拍着手掌蹦跳过去说:“我也写,我也写……”悬定在中空的云雾居然被她狂冲乱撞的蹦跳冲凄得随风而散。
这地方确实十分可爱,地狱一样的战争竟然缔造出一个人间仙境出来。乐海儿见自己不成,闷闷不乐地说:“一点儿不好玩。”
苗占月对她说:“你要轻轻地靠近它,它才不会被风吹走。”
苗占月牵着乐海儿像猎豹潜入羊群一样轻慢地挪到另一朵白彩浮云边,苗占月说:“你慢慢地伸手过去感受下流云,一定不能太快,慢慢地。”
乐海儿手才碰到那对轻云,手猛然缩回来,云朵瞬时扬起了一朵白花。乐海儿惊讶地说:“好冰啊,还很滑。”
苗占月说:“是不是又像雪糕有像棉花?”乐海儿连连点头称是。
火寻风问心狐:“这里的云为什么能这么低?已经来就好像进了迷雾世界一样。”
心狐说:“我也是第二次来这里,不过我猜是因为四处山谷屏挡,烈风能吹入,而这里长期潮湿温润,所以到处都是低云。”
这时乐海儿正捡起小石仍破树丫上的薄云。黑色的小石快就像流星一样破带云彩那长长一条尾巴,滑弧地落在远方。看到这怪异的特别,她拍着手掌乐不可支。
马队长突然说:“能住在这神仙之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心狐说:“未必,这里烟雨浮云虽好看但过于潮湿,而且空气流动非常慢。别说有毒菌滋生毒气会死人,就太过潮湿已经让人无法生活。否则也不会几百年来鸟无人烟了。”
石铁侯说:“可以一把火烧了它,还可以流通空气。”
心狐说:“烟月谷何其大哉,此处低洼潮湿,怎容人说烧就烧。即使烧起来了,火所生出的风,加速菌毒毒气蔓延,还是自寻死路。”
马队长传令说:“大家小心这里的空气,可能会有病菌剧毒悬浮在空气中。”
火寻风说:“那般铁皮人会不会比我们还早来?”
心狐问:“应该不会,不用紧张。”
心狐以为火寻风太过紧张,因为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在途中夺走砭石实在太冒险,唯有等与量子族交易时候故意搞事甚至开战,到时候携着砭石逃走也没人怀疑了。
可火寻风说:“刚才我看到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冲去草坪的浮云然后看她扔石头,发现云都会给风带出一条细细的随尾。那你看。”火寻风指着侧方影树的一颗散云。那朵散开的云微微带着尖锐的尾巴往树森方向。心狐马上警觉道:“小心……”话还没落地。树影森深已经闪出无数条光丝,反应快的人连忙躲到铁盾硬木后,反应稍微慢点的已经倒在血泊中。
“难道量子族要杀人越货?”这个想法挤满了每个人的脑袋。
心狐回神过来立即冷静调配和组织,火寻风从车备仓中拿出一微型小熔炉,把好几种东西塞进去之后双手按着小熔炉默默念云,他这两天拼命请教心狐丹咒术,虽然还没试过,但早就已经自居高手行列。他的‘龙鱼百戏’丹咒还没念完,突然身旁已经射出两团光影。瞥眼一看,原来是心狐与赤洪已经出手,但光团半途已被对方繁多的枪弹射落。
火寻风本来要炫耀给心狐看以奠基自己高手的身份,谁料乱了半途乱了心神,念完了之后丹炉一动不动,当场出丑。若见心狐只是对他微微一笑既没失望也没惊讶,酸溜溜的滋味使得火寻风无从发泄。
心狐一番动作后又也扔出了一个巨大包裹,包裹直飞那树丛。同时树丛内再次射出无数枪弹,这次包裹就没那么容易击中了,才飞出去就突然消失。好几秒后换之而来的是对方地盘山裂般的巨震,左侧的整片树林居被炸裂得只剩下飞埃黑土。平踏踏的黑土飞扬让埋伏的枪声瞬是消停下来。火寻风见她随意挥霍就能制造出威力巨大的咒术,自己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妒忌。
石铁侯问:“完了?”
“早着呢。”
果然除了变成黑焦那块黑土空地,四方八面的迷彩紧衣人蜂拥而出。“裁月云楼,是裁月云楼,怎么可能会这样?”夙夜社内的惊惶声连绵而起。火寻风立即想起申屠兄妹,他审视在场众人,申屠兄妹早就不知去向。心想:“申屠雪莹那野丫头就会害人,肯定是她留下记号惹裁月云楼的人来的。”但为什么对方布置得这么快就无暇多想了。
赤洪单手按地怒喝一声,一股正气灌入地面裂缝里面,竟然活生生给底层中部强行充气让草坪鼓起来。大家都枉然不知赤洪搞什么把戏,突然自己脚下的这方圆近百米的草坪升高了半丈。这样一来夙夜社居高临下,被围困的劣势立即扭转。
即使平时再恨赤洪的人,现在也不由暗赞他能人所不能。机械小队当下自然往低洼的迷彩人乱扫。心狐这也手执两个黑裹笑眯眯地往两方半空扔去,她想重演刚才炸树丛的那一幕。
黑包裹才扔出去,立即销声在半空,裁月云楼的人见对方又扔出“消失的黑包裹”那还敢战,个个不顾一切往远处乱散乱推。
但所有人以为会着地爆炸的黑包裹竟然没跌在地上,裁月云楼昏散的人群中一条黑影横空飞过,风、月二人一看那那诡异冰寒的身影,都突然心里一惧。因为那个影子让他们直觉觉得就是“执法者”叁拾柒。
本来应该落在裁月云楼当中的两个黑包裹,竟然被那黑影接住扔完天空。夙夜社众人头顶放烟花似的震裂天际。夙夜社众人都想:“幸好在天上爆,要是落在自己这里就非全军覆没不可。”但他们不知道,对方不知多想把他们全部炸死,可惜在急速奔跑下用力难以控制。怕用力过度仍入裁月云楼众人当中,也怕用力过小伤到自己,唯有仍在夙夜社众人头顶吓一下他们。
果然夙夜社所有人都惊呆在头顶的巨变时,不知道是对方似乎施了什么法术还是地裂山崩。他们所在的地方突然下陷,本来高耸的地势转眼间像被扔到深井里一样。原来裁月云楼早有准备,知道他们回到烟月谷之后立即准备,在现在他们站的地方挖空地底后撑起。好等他们变成瓮中子鳌之后大肆鱼肉。
大家都以为裁月云楼定然会往下仍炸弹,在众人忙乱下突然那个黑影从井口跳下来,机动小队自然把他变成活靶子,谁料那黑影竟像在空中跳舞似的扭腰缩伸。一系列的连贯动作后安然落在据跳落点足足十多米的地上。
那人落地后还十分傲慢地用最曼妙的姿态避开了弹射。心狐见状只挥了下手让机动小队停下,对那人说:“你是谁?”
那人只侧着头慢慢地说:“可惜可惜,一朵鲜花插在圀云那坨猪粪上,你要是我尤凤南的老婆,别说只是上天下地,尽管叫我去抽阎罗王两巴掌也飞去不可。”
心狐明知对方不怀好意,但是听完不但没生气,还嘻嘻地笑。反而赤洪冷冷地说:“原来是裁月云楼的汪汪。”
赤洪才说完这句话,一堆臭袜子不知从哪儿来的,更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居然塞在了口里面,只见臭袜是被一只大手拿着,而大手的主人正是那个被他取笑的人尤凤南。那种速度实在太过惊人,但虽如此赤洪若不是猝不及防也不用落得如此尴尬之地。
赤洪一手拨开,下腿猛扫,单手沿空打出几多刺针。尤凤南马上跳后,哈哈大笑说:“别人说夙夜社有个最让人讨厌又厉害得让人无法奈何的赤洪,不知今天有没有跟着你们车队来吠?如果有的话我一定给他吃下我的臭袜子,跟这条开口就吠的家伙一样。”
火寻风一听,顿时笑了起来,他几乎要喊出口让尤凤南好好整一下赤洪这瘦柴干。甚至希望对方跟夙夜社打个七零八落,到时候就跟心狐一起顺手牵羊携宝逃走。
心狐一直*笑,细眼观察对方,觉得对方跟火寻风一样,长了一副不算十分俊俏的脸,但那双又深、又亮的眼睛都是那么粗矿,那么放肆。她心中一动,低声对火寻风说:“看这人!跟你长得有点像,会不会是你记忆中那个仇人?”
火寻风皱了皱眉,见尤凤南身型和相貌都与自己有几分相像,他的手也隐约看到小许疮疤,有丹咒术烧焦的,也有刀痕,火寻风想:“难道就是他?”
火寻风越开越觉得尤凤南似那时候的乞丐,其实随着年月过去,那杀母者的容貌火寻风也逐渐模糊。究竟如何,全凭直觉判断。
尤凤南见心狐盯着自己,说:“小美人,骚狐狸,咱们先聊聊公事再慢慢谈情,你把东西给我们。我们完成你的愿望,到时候定会进攻雾雨城,那时你要找什么钥匙什么门自然随你的便。”
“我的愿望很简单啊,你现在死了,就立即达成愿望了。你要的砭石和货物都全给你。”
尤凤南想不到心狐毫无诚意,他忍着气挨着面皮继续跟心狐谈条件。而心狐却越说越难听,誓要气的他立即开战为止。看着心狐的态度,夙夜社众人不由欢喜。他们以为心狐确实为夙夜社与他们利益着想,谁料心狐只是怂恿双方开战趁机抽货走人。
心狐伸个懒腰说:“哎,不谈了不谈了,吵架太没意思。江湖最老土的规矩解决。”
话声刚落,宋彩臣,赤洪,马队长等人已经一同攻前围猎。也看不清是狂风把一干人等吹跌还是众人跌倒带起了一阵狂风。尤凤南摇摇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什么连一阵风都吹得跌啊?”众人数次群结而攻,却每每只不过是再次落得败退下场。
赤洪想站起时,尤凤南一腿又打爬他。似乎跟赤洪有着什么过节一样,他走在赤洪前方用手抚着他头发说:“孙儿乖,叩个响头,爷给个钱你买红枣。”
本来火寻风还看得过瘾,看得那人抚赤洪的头发,突然心灵一动。看着尤凤南的小动作,不由想起银川西郊外那个叁拾柒。看着他的手指,又想起真正的叁拾柒。他终于想起来了,叁拾柒根本是没手掌的,只有两根血刃扣在手臂上。
而现在这个身形跟叁拾柒极像的男人,他甚至可以肯定就是西郊外那个用手抚苗占月头的那伪叁拾柒。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自言自语地说:“全部都被骗了,全是假的。全是圈套……”
火寻风指着尤凤南大喝:“他是假的叁拾柒,我们都被骗了。”
苗占月和心狐心中一荡,心狐还在糊涂之中,心里已隐约觉得大事不妙。苗占月本来清楚一切,被火寻风一提也生出诡异之感。
尤凤南转了转眼说:“我是真的,我知道你们一切。还记得西郊那三个被刨掉四肢的人吗?还不快点把砭石交给我。”
夙夜社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什么,只听尤凤南如此说。知道火寻风这群人果然是为砭石而来,对他们也立即戒备起来。
火寻风惊愕,因为那时候整个荒郊恐怕就只有他们与叁拾柒。他想:“难度叁拾柒就是尤凤南?那老子的杀母大仇怎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