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话杀机乍现（中）
一个几乎没有情感，视人命如草芥，满手血腥的刺客忽然间说要救人。已是一件奇怪的事，更何况裁月云楼还视白星皎为背叛者，叶明轩更是用尽办法在找他。他究竟要救一个什么人？这个人难不成比他的安危还重要么？
火寻风思前想后，认识白星皎以来，他只救过一个人。只有这个人的事，他才会尽心竭力地去完成。表面看去是一桩交易，其实白星皎几乎是不求回报低为这个人办事。
“海凌思？”
火寻风终于问了出口。
白星皎冷冷道：“你不应该问。”
火寻风无奈道：“我已经问了。”
白星皎道：“我不会答你。”
火寻风道：“但你已经答了。”
白星皎道：“那动手吧，”
火寻风奇道：“动手？动什么手？你是叫我跟你打架？”
白星皎道：“因为你恨她，巴不得她死。而我却要救她。”
火寻风沉默，他承认道：“我恨她，无论她生死，也不打算再理。但并不希望她死，你若要救她，我可以帮忙。”
白星皎道：“你若想插手，我会杀了你。”
“为何？多一个人帮忙，不是比你孤军作战要好？”
白星皎道：“你说，救了她，这笔糊涂账怎么算？你扔掉苗占月和冰女璇跟海凌思在一起？还是强*海凌思接受那两个女人？每个人的思想都不同。她或许很独裁，很小气，但却没有错，人对待情感，本来就应该这样的。”
火寻风又一阵沉默，白星皎说得没错。海凌思用尽手段，也只算在捍卫本来属于她一个人的东西。火寻风道：“我还是想帮你救她，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要怎么做？”
火寻风微微一笑，只是说：“以后有你照顾她，她一定会觉得很幸福。”
白星皎不再说话，有了火寻风的帮忙，出入宫殿就方便得多，火寻风借口要求见聂一皇。一直找到聂一皇的书房。
书房内并没人，白星皎轻易地找到了书房的密室，只见里面摆放的都是一叠叠秘密文件。还有一个空荡荡的囚笼。
白星皎低骂：“妈的！被带走了。”
“带走？你知道海凌思本来被囚禁在这里吗？”
白星皎道：“对！是南宫霜捉她进去的。”
火寻风暗骂：“果然是那死基佬干的好事！“
两人立即擦掉鞋印，在地上均匀地散了一些尘埃，还原书房旧状。以白星皎估计，南宫霜会把海凌思囚到南宫世家的大宅院处，因为无论火寻风还是‘盗尸人’也不会斗胆碰隐剑仙所在的宅院。
火寻风也觉得没错，但要到南宫世家的低头救人，比在宫殿闹翻天要难不知多少倍。何况隐剑仙应该以到达能随意辨认人灵魂烙印的境界，要乔装打扮混进去，根本不可能。
白星皎突然取出一瓶喷漆，说：“用这个，能潜进去不被发现。”
火寻风问：“这是什么？”
白星皎道：“喷漆纤维衣，喷在身上，很快就会凝结成一件纤维衣。”
火寻风奇道：“那有什么用？”
白星皎道：“这东西本是用来对付量子族，特制的纤维能把人类体内发出的能量波禁绝封锁，带上特制的眼睛，任何仪器都无法探查到生命能量。我保证只要我们夺得好，隐剑仙也不会察觉。”
火寻风脑筋一转，笑道：“这可真是一件好东西。”
两人潜入暗想，脱掉衣服，在身上碰上厚厚一层东西，起初的时候觉得只不过是一些水。很快那些水凝结起来，居然成了一件弹性极好的紧身衣。
火寻风闭起眼，果然完全感觉不到白星皎的存在。心里盘算：“用这东西偷袭隐剑仙那王八蛋，他肯定会吃个大亏。”
两人带上潜水镜模样的墨镜，往南宫府走去，一路上他们也不敢招摇，披上原来的衣服低头缓行，街上特别人搬东西，火寻风抱怨：“怎么这么多人搬家？”
白星皎道：“你不知道？南宫世家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几天就要搬到更大的宅院，很可能会推平一些民居，给他们做一个牧场呢。”
火寻风道：“我越来越觉得这些人像蝗虫。”
白星皎微笑：“是一群嚣张的蝗虫。”
此时，两人*在狭窄的长街缓行，两旁的屋又高又密，这条长街是南宫世家出入必经之路，也是他们搬家的其中一个理由，因为走在这样一条不成气候的长街，太过失身份。火寻风想：“若在这里进行围剿，一定死的干干净净。”
白星皎低声道：“如果给我一两百来个人，我能在这长街把南宫世家给灭了。”
火寻风眼睛一亮，却冷冰冰道：“别自大，有资格姓南宫，首先就要以一当百，说不定他们一个人就把你一支部队灭了。”
白星皎道：“别忘了，我们不是蛮牛，杀手根本不需要很强。只要懂得时机和形式，十岁小童也能杀死刀枪不入的大力士。你想想海凌思，她在南宫霜眼前就像一只蚂蚁，但她却能轻易在南宫霜身上偷回断剑。我保证，那时候海凌思若要杀南宫霜，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倾谈间，他们已在没人发现的时候越过高墙，进入南宫世家大宅。这里几乎比皇宫还要大，人流也多，平常人要寻找一个囚犯，比登天还难。
但寻找人的灵魂烙印，对火寻风来说只是易如反掌的事，闭上眼睛不到二十秒，便喜上眉梢道：“果然在这里，在东面第七家厢房的地下室。”
东厢的第一家便是隐剑仙休息的地方，其余一列房间定必是隐剑仙以下的重要人物。第七家厢房显然是南宫霜的房间。因为火寻风觉得这家房间还残留着聂一皇那股“女人”味。地下密道很隐蔽，密道的锁也十分精密，几乎与雾雨城的地下宝藏的锁差不多。
但他们一个是市井里专门出老千弄把戏小流氓，一个是接受过最顶尖训练的职业刺客。解密开锁都是他们的拉手绝技。别说密道只有十来种不同类型的锁，即使是一千把锁也拦不住他们。
地下密室连透气窗也没有，他们步入这个完全密封的黑房，一阵霉臭味扑鼻而来，除此之外，还有人排泄物的臭味。
白星皎不敢用灯，怕强光刺瞎了海凌思的眼。他点了一个火柴，火柴的微影下，看到海凌思苍白无色的脸，上衣几乎被皮鞭鞭烂了，*的胸膛微微起伏。她身上的血已焦黑，脚边还有一堆干了的排泄物。
显然她被虐打之后就没人再理她，似乎要活活把她饿死。火寻风忽然觉得胸口很痛，痛得几乎要用刀刺几下才安心。他退到墙角，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海凌思只见有一个人那种火柴逐渐走近，她长期处于漆黑，一时间看不清是谁，但却感觉到这个人是来救她的。海凌思喉咙咯咯发响，片刻，才微弱地问：“风，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
火寻风浑身一震，不知如何是好，心想：“难道海凌思还一直想着我？他做这么多恶毒的东西难道只是为了我？妈呀，我该怎么办？”
白星皎轻轻揭开海凌思身上的铁索，轻轻道：“不能坐下去，只能站着。否则筋络会受伤，别怕，我在扶着你。”
海凌思浑身一震，道：“是你？”
白星皎苦笑：“是我，但他也来了。”
“他？谁？”
白星皎又点了跟火柴，海凌思很快便看到墙角的火寻风。面对白星皎和火寻风，海凌思忽然说不出话。
白星皎首先在海凌思身上碰了纤维喷漆，说：“隐剑仙只会认为凌思香消玉碎，再察觉不到他的灵魂能量。”
等纤维衣成形，白星皎识趣地让火寻风扶海凌思离开，他还要重新锁上所有锁，原厢房内被移动过的东西。
海凌思和火寻风在离南宫府几百米处的树荫下等白星皎，两人出其地没说任何话，火寻风没问海凌思为什么要设计害苗占月她们，更没问为什么她会成了‘盗尸人’的首脑之一。海凌思也没问为什么火寻风会来救她。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火寻风才说：“到此为止吧。你知道她两对我来说很重要，比生命还重要，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她们。除了他们两，在天空之城我还认识了几个很重要的女人，甚至你看到的云妃，我也不会放弃，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们，你也不行。她们要伤害你，我会跟他们拼命！你要伤害她们，我会跟你拼命。我就是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王八。”
海凌思过了许久，才轻轻道：“我知道了。”
火寻风道：“白星皎很快就会来。”
海凌思道：“我知道。”
火寻风道：“树人族要杀他，裁月云楼也要杀他。他还要舍命救你。”
海凌思道：“我知道了。”
火寻风道：“别看他有时候像木头人，他不但英俊，还很温柔。”
海凌思似乎有点不耐烦，道：“我都知道了。”
火寻风道：“那么，我走了。再见。”
日渐西落，白星皎才出现。他温柔地扶起孤独的海凌思，没说一句话，缓缓往火寻风离开的反方向漫步，很快就跟夕阳一起消失了。
她们真的都知道了吗？
火寻风没觉得怨恨，也没半点失去所爱的伤感，他一路祝福着两人。希望以前的一切当粉笔字一样，全部擦掉。新宅的前院炊烟袅袅，一股浓烈的烧烤味扑鼻而来。
火寻风见一群穿着打扮奇怪的人分成几堆在烧烤。云姬首先看到火寻风，冲过去责备道：“掉屎坑了？这么迟才来。”
火寻风惊奇道：“你为啥又来偷走出宫了？这些是什么人？不会又是什么大官贵人吧？我最怕跟那些王八蛋打交道了。”
云姬道：“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火寻风跟奇：“你刚才不是跟那几个红色头发的家伙闹着玩？怎么会不认识？”
云姬道：“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这些人都是小月请来的。她说你一定很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
火寻风更觉得奇怪，问：“小月？你们啥时候这么亲密了？”
云姬诡异地笑了笑，她当然不会告诉火寻风用什么手段巴结了两女。
除了浓烈的烧烤味，火寻风很快听到了熟悉的骰子声，还有麻将敲击的交响乐，扑克劈劈拍拍的着地声，吵架声，甚至打架声。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们居然都是周边的无赖流氓，还有不少酒鬼赌鬼。
屋内更是五毒俱全，好好一家千年古宅，成了一家乱七八糟的酒吧兼赌场。烟雾弥漫，拿着麦克风的那几个女孩简直不是在唱歌，完全只是在乱喊。不少人发了疯地摇头摆脑，显然是吃了亢奋药物。如斯气氛，完全是流氓最喜欢逗留的非法集散地。
最让火寻风吃惊的是，苗占月好冰女璇居然也在其内，一见火寻风便扑过来乱吻。火寻风立即想明白云姬用什么办法把两女驯服。
如此“毒”女，除了下“毒”还有什么办法呢。幸好两女只是疯不狂，其他流氓头也不敢乱碰他们，否则火寻风不跟这群人大打一场才怪。
反正都毒开头了，火寻风自然也不甘示弱，与云姬痴迷与癫狂的噪音中。
这些人日夜颠倒，直到凌晨四五点才逐渐散去。也算这些人有良心，没大肆搜掠石室内的古董宝物。火寻风决定，日后倘若死不掉，一定要经常办这些乱七八糟的聚会。一伙人聚在一起，不需要认识，只管做自己最喜欢的糟事。
火寻风整夜都很精神，云姬居然也没回宫。堂堂皇妃如此癫狂，尽管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火寻风捉住云姬跳上树丫，问：“婆娘，厉害清醒否？玩够了就谈正事了。”
云姬没喝酒，也没吃药，当然清醒。但糊涂道：“什么正室？你要娶老婆了吗？”
火寻风道：“别胡闹，我想到一个我们不用逃，却能对付南宫世家的办法。”
云姬抱怨道：“什么南宫、北羽姑奶奶今晚什么都不知道。”
或者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云姬居然真的醉了。火寻风跳下树，饶了一贯水，喊：“臭婆娘，给我清醒一点”
堂堂皇妃被他当头冷水泼过去，不清醒才怪。云姬蛮是流氓气骂道：“她妈的，想打架？你知道老娘是谁？”
火寻风知已恢复意识，只是狂乱一整晚，染上了些流氓习惯。他低声道：“据说这几天南宫世家要在准备搬家，我知道他们宅院有一条很窄的长街，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高楼。我打算，等他们搬家的时候，在哪里送他们去见阎罗王。”
云姬盯着火寻风：“你以为南宫世家的人只懂吹牛？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把他们歼灭？何况，南宫世家里面也未必全是坏人。你忍心把那些老弱妇孺杀死？何况……”踌躇了片刻才说：“你给一个详细计划给我，我安排人手给你，但我手上只有几百人可用。”
火寻风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是否应该残杀无辜。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小孩子站在长街，长街上尸积如山。小孩子站在血腥中惊惶痛哭，在四处寻找妈妈的时候，却被一把残忍的刀割破了咽喉。握刀的人是火寻风，他杀死的那个小孩也是火寻风自己。
忽地回头，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他，是小孩子母亲的眼睛，是自己母亲的眼睛。
很快，那双赤红的眼睛逐渐缩小，母亲逐渐变成了被杀的那个小孩，而地上的那个小孩却变成了他们的母亲。
小孩怨毒地盯着火寻风，从地上尸体的身上拔出一把刀，指着火寻风道：“我迟早会把你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