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城在夜色的包裹下似是一位蒙着面纱的朦胧少女。夜色越来越凝重,头顶上空的那轮皎洁明亮的弯月也覆上了一层薄薄云烟,看起来过为诡异。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在夜里也露出了张牙舞爪般的面孔,一群老鼠急速钻进米铺门下的破洞又四散奔逃出来,米铺里两只花猫揪着一只老鼠的尾巴玩耍着。夜里的青羽城,一切肮脏的事情都会发生,正义和邪恶总是相伴而生的。夜里的青羽城属于邪恶。
弯月下屋檐上,一道诡异的身影迅速朝赵府的方向掠去。那道身影去得极快却不带起一丝风声,似是与这夜色融合为一了。几个起落,身影停在了赵府门前。
子虚皱着眉整个精神力集中在眼前的赵府,顷刻间便锁定了赵府的所有角落。子虚盘膝坐在赵府门前,用精神力去探识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子虚的精神力也就勉强覆盖住整个赵府。
“奇怪了,难道那小子糊弄我?”子虚并没有在赵府找到他的目标,正在他准备收回精神力的时候一道带着胭脂香的绿光向他射了过来。子虚先前探识用去了他大半的精神力此刻又被偷袭,一时间反应不及被绿光击飞出去。
“臭道士,你是在找我吧。”一声娇嗔,一个风骚的女子咯咯轻笑着站在子虚面前。
“大胆狐妖!贫道今天定要收了你!”子虚气不打一处来,竟然糟了一个狐妖的暗算,自己太大意了。
“是你!”狐妖的脸色突然变了,身上的轻浮姿态瞬间变成了一股怨杀之气。
“我子虚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死在我手里的妖物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这个小角色我还没放在眼里。”子虚一边说一边暗自调息内伤。
“子虚!你可记得四十年前你在青羽河畔杀死的一条九尾白狐!”狐妖的声音充满了愤恨。
子虚脸色一变,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你是胭脂?”
“哼!子虚,你躲在文始派我拿你没办法,可是你出来我便与你不死不休!”胭脂的脸憋得通红。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是我负了秦罗。”子虚叹着气,两行清泪竟然从他的眼角划落。
“你……”胭脂娇躯一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她万万没有想到子虚竟然会流泪。
“你不要在这装可怜!”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胭脂妹妹,他的阳气可是大补啊!”
胭脂心中一紧,“兰轩姐姐,你怎么来了?”
“难道胭脂妹妹不欢迎么?”兰轩眼底闪过一丝冷芒,以为胭脂要和她抢“猎物”。
“我……”胭脂心知自己不是兰轩的对手,此刻不尤为子虚担心了起来。
“妹妹法力弱,还是看姐姐来收拾这个道士吧。”兰轩给了胭脂一个深意的微笑。
“兰轩姐姐……”胭脂本打算再为子虚拖延一点时间的可兰轩说罢便已出手了。
子虚眼底闪过一道杀机,催动体内的力量强行压住伤势。“妖孽!让你看看道爷的本事!”
子虚说罢身体跃然而起全身爆发出刺眼的白芒。他悬浮在半空双手瞬间打出几个复杂的手势紧接着一把白色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与此同时,兰轩的身上散发出深蓝色的光芒,她的背后一只巨大的雉鸡虚影狰狞的漂浮在身后,显然她的本体是一只雉鸡。
“灵寂中期的雉鸡精也敢卖弄!”子虚不屑道。
兰轩心下骇然,一眼被对方看破功力。本以为子虚的功力不及胭脂,怎料子虚此刻爆发出的强大实力根本不是她所能理解的,子虚的境界最起码也在元婴后期了。不等兰轩答话,子虚挥手一斩白色的长剑顺着子虚的手势斩在雉鸡虚影的身上,兰轩浑身一震整个人连同虚影化作了灰尘。
“嘭——”一声,子虚倒在地上,鲜血大口大口喷出,像是血红的珍珠洒落了一地。
“姐夫——”胭脂嘶吼着扑上去,这一刻她早就忘记了对子虚的恨意。
“我没事,一个灵寂中期的雉鸡精还伤不了我。”子虚道,“只是你先前的偷袭却重伤了我。”
“我……”
“先离开这里。”子虚打断胭脂的话,胭脂点点头搀扶着子虚向郊外的竹林去了。
二人离开不久,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蹲在先前交战的地方恶狠狠的自语,“敢杀了我的兰轩,我定叫你们陪葬!”如果胭脂还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兰轩的相好,也是整个青羽城黑暗势力的的主上。
天边的云彩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一轮红日在金云的簇拥下从东方升起。整个青羽城再次恢复了生机,白日里一切的钩心斗角、嘈杂喧闹又在城里上演。鸟群越来越多,它们占据了整个青羽城的树林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青羽河的花船也都停泊在岸边,芙蓉塘的各色芙蓉开得更加艳丽了。
“听说今年的芙蓉节城主要为少城主选妻呢。”一路人道。
“我也听说了,真不知谁有这好福气啊。”又有路人附和。
赵府花园,满园的鲜花开得格外艳丽。鲜花丛中,一位绝色的白衣少女却神情憔悴的荡着秋千。
“雨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丫鬟道。
“知道了。”赵雨跳下秋千答。
赵文胜的书房内,这位曾经驰骋沙场的老将一夜间似乎老了许多。他背着手在屋里轻踱着,脸上的表情极为凝重。
“爹,不如我们离开青羽城吧。”赵诚问。
赵文胜并未急着回答,依旧背着手在屋里踱步。昨日城主亲自送来聘礼,说要在芙蓉节这天为少城主选妻,而赵雨则是内定的正妻人选。起初赵文胜一口回绝,谁料城主却以赵家身份相*。赵家当年逃往青羽城也是因为青羽城城主乃是赵文胜青年时的金兰兄弟。
“爹,你找我。”赵雨的眼眶红红的,从花园到书房的距离并不远她却走了很久,显然在这条短短的路上她已经考虑了漫长的一生。
“雨儿。”赵文胜叫完女儿的名字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赵雨憔悴的神情和明显哭红的眼眶让他心里一阵阵的痛。赵文胜早年丧妻,赵雨是他亲手拉扯大的,对于这个女儿可谓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了,如今女儿受到这般委屈他的心里并不比赵雨好受。
“爹,妹妹,别再犹豫了,我们现在就离开青羽城吧。”赵诚急道。
“不用了。”赵雨突然说,“我想好了,嫁就嫁吧。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再说城主家的条件也很好啊。”赵雨勉强一笑。
“雨儿,你若是不愿意,爹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嫁的!”赵文胜看着赵雨道。
“是啊妹妹,你千万别勉强,我看那什么少城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赵诚心里也是一千个不愿意,那少城主纯粹就是个酒色之徒。
“爹,哥哥,我已经想好了。从小,你们就疼我爱我宠我,我从来没有为我们赵家做过什么,这次你们就随了我吧。中州赵家只剩我们这一脉,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赵家的生存我愿意。”赵雨坚定的说。
“雨儿……”
“妹妹……”
赵文胜、赵诚都沉默了。中州赵家,那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古老家族随着秦国的覆灭不复存在了。可是活着的人呢?活着的人虽然享受不到古老家族带给他们的荣耀可是却依然要用生命去捍卫这个古老家族的尊严,要用自己的血肉保卫这个早已朽腐的家族的荣耀甚至于现在,他们需要拿肉体去换得这个家族的苟延残喘。赵文胜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意,赵诚的心中填满了无限的恨意而赵雨,赵雨依旧是那么淡然,似乎她真得想通了一样。青羽城第一美女,有时候她会想这个称号为自己带来的只有灾难,难道老天爷赐她绝世的容颜就是为了保住赵家的传承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将相王侯之家的女子终究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哪怕只是一个落魄到快要灭亡的世家女子。屋外花香扑鼻,屋里惨惨戚戚。
城郊竹林的小木屋,李野和吴秀才忙了一早晨终于又搭建了两个能住人的木屋。
“义父,你说谁能伤了子虚道长啊?他那么厉害……”自从那夜子虚腾空飞起李野对子虚很是关注,一直缠着让吴秀才讲子虚当年救他的事。
“唉!你这小子,有本事问子虚道长去,我又没跟子虚道长出去我怎么知道。”吴秀才都被李野问的不耐烦了。
“可是子虚道长旁边的那个胭脂姐姐很凶啊。”李野想起早晨找子虚时被胭脂给轰出来的事不满道。
“姐姐?”吴秀才一阵狂笑,“那胭脂和子虚道长关系那么近,自然和我年纪差不多了你还叫人家姐姐。”
“噢……”李野摸着头,想想也是,怪不得胭脂把他给轰出来,其实胭脂并不在意李野叫她什么,只是李野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胭脂怕打扰了子虚疗伤才把他轰出去的。
“野儿,今天可是芙蓉节呢!晚上可有盛大的芙蓉花会,你不准备准备去看看?”吴秀才问。
“芙蓉节到了?”李野问,他感觉芙蓉节似乎还要好久才能到呢。
“玄武历每年的五月初十便是芙蓉节了,我说你还是收拾收拾去看吧别再这打扰道长休息。”吴秀才说着突然笑了,“说不定还能看着你那个赵姑娘呢!”
李野大窘,心里却清晰的浮现出赵雨的容颜,“赵姑娘,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