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府大堂上,清军将士分列一旁,个个盔明铠亮,精神抖擞。而平安府的众将士,则个个身着劲装,亦是按等级大小排列,整齐严肃地,站立在另一旁。
康熙一身戎装,一身霸气,浑身上下,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气吞山河的王者威严。他威风凛凛地端坐在帅案后面,不怒自威的气场,已令众将士们,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
康熙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将士们,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这些,可都是大清朝的精英,大清朝未来的希望啊,他会赏罚分明,鼓励他们继续为国效力,为国尽忠。
他轻咳一声,借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虽然此举有些多此一举,却又像吃饭前,必须先拿筷子一般,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咳——诸位将士,目前雅克萨一战,沙俄全军覆没,我们大获全胜,取得了空前绝后的伟大胜利,你们——功不可没!”
康熙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两旁的众将士们,则是掌声雷动。
“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到赏罚分明,才能令国令家,生机盎然,欣欣向荣。今天,朕在这里,亲自主持这场庆功大典,是有功的必赏,有过的必罚,希望在场的各位将军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受到奖励的,不要骄傲自满,以后要再接再厉,继续为国分忧艰难,再建奇功;受到惩罚的,也不要心灰意冷,消极颓废,以后,有的是将功补过,升官发财的机会。今日庆功大会结束后,朕早已命人准备下了丰盛的酒宴,各位大可开怀畅饮,不醉不休。但是,小酌怡情,大醉伤身,朕希望明天午时三刻,你们都还能神清气爽地,整装待发,到校军场集合。因为春节在即,朕还要带你们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去与父母妻儿,相聚一堂,共同过个幸福快乐的团圆年呢!”
康熙这一番入情入理,至情至性的话,很快博得了众将士们的欢欣鼓舞,他们再次不约而同地,掌声雷动。
彭心平唇角,牵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却不得不佩服,康熙,不愧是一个足智多谋,德才兼备的一代明君啊,懂得如何深入浅出地,虏获人心!
孕荣的唇角,亦是含着淡若春风的笑意,仿佛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根本就漠不关心。
他早已经知道,这一次,康熙是真的不打算包容他了,因为从康熙迈步走向帅案前的那一刻起,由始至终,康熙都不曾看过他一眼。从这几天的避而不见,到此刻面对面的视而不见,如若孕荣还会自欺欺人地以为,康熙还会念着以往的旧情,原谅他的所作所为的话,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异想天开了。
就像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一般,今日的庆功大会,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是皇上光明正大地,拉拢平安府的幌子。因为清军将士的论功行赏,大可回到朝堂时,再去颁发,而平安府的论功行赏,则是势在必行。因为这一帮人中枭雄,若能为皇上所用,则会是大清朝的中流砥柱,无论放在哪一处的战场上,都可抵挡千军万马;反之,若是不能为皇上所用,那么,本已支离破碎,风雨飘摇的大清朝,将会凭空又多了一个强劲的敌手,那可是雪上加霜啊!康熙精明如斯,又蔫能不知晓这其中利害?
所以,他对平安府,是势在必得!这论功行赏,也就理所当然地,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了。
清军将领的论功行赏,按功劳大小排序,很快封赏完毕,却唯独少了孕荣。耳听身后众将士们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孕荣依旧是如沐春风般,唇角牵扯着隐隐约约的笑意,仿佛事不关己般,无动于衷。唯一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是偶尔回眸,用深情脉脉的目光,去看一眼和彭心平比肩而立的彭心安,仿佛,只有那里,才是他心目中的重中之中。
接下来,是平安府众将士们的论功行赏。康熙用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庄严肃穆地说:“众所周知,雅克萨一役,没有平安府的鼎力相助,不会这么快,就取得全面的,彻底的大胜利。你们平安府,是名副其实的劳苦功高,功不可没。当然,若是没有这次御驾亲征,朕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们这支神出鬼没,英勇无敌,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师,会是当年英勇神武的彭振岳大将军的手下。往事已矣,过去的事,已经随风而逝,永远留在了时间的齿轮上,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朕在这里,只能向无辜冤死的彭振岳夫妇,致意深深的歉意,和沉痛的哀悼。亡者,不能死而复生,朕所能做的,只是昭告天下,澄清当年的是非曲直,恢复他们蒙羞多年的清白之誉;而生者,为了维护你们心目中所尊崇的正义,仁义,和善良,十多年如一日,默默无闻地,前赴后继。说实话,朕很感动,也很震惊,一位什么样的英雄,可以如一盏长明灯般,光辉永存的,照耀着后人的前进之路,引领着他们不屈不挠地,奋斗不息?这次朕御驾亲征,有幸和你们同舟共济,共同御敌,朕在你们身上,看到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因为你们个个身先士卒,奋勇当先,奋不顾身,视死如归!朕的崇敬之情,无以言表,做为一国之君,朕只能在物质上,予以你们补偿和奖励,鼓励你们再接再厉,和朕一起,为大清国的和平安宁,昌盛繁荣,继续努力!”
无论是平安府的众将士们,还是清军众将士们,俱都热烈鼓掌。当然,掌声的意义,是各不相同。
彭心平,做为平安府当仁不让的首领,也在鼓掌,只是,他的掌声,凉薄的,如同蜻蜓点水般,拂过水面,不曾激起一丝丝涟漪。
皇上作秀,是给大家看的,别人看了怎么想,他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自己的亲人,从此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那掌心与掌心的轻轻碰触,无非是在给康熙捧场,至于要捧到何时,捧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皇上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了。
康熙虽然是貌似不经意地扫视着众人,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却未曾遗漏彭心平一丝一毫的举动。他不知道,彭心平那幽暗深邃的双眸里,究竟是何思想?他只知道,他想要虏获彭心平的心,恐怕并非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
两个位高权重的绝代枭雄,已经在云淡风轻的瞬间,打成了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