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着一口气,马轻舟跑上了山坡顶。他笑了,并且还是心里也在笑,在得意。
看看这山,这树木,还有满眼的庄稼,把一切踩在脚下的他,就好像战斗故事电影里威风八面的将军。
想不到自己也有妈妈了,就因为有着了不起的妈妈,至少在这样穷乡僻壤的乡下,他马轻舟成了客人,还是身份很不一般的贵客。
多年以来,自己跟着倒霉的父亲,不是经常呆在凌乱不堪的职工宿舍,就是他负责守夜的工地。而父子俩除了长期受人白眼,还有的也是瞧不起,就好像贫困窝囊的象征,所谓的被谁尊重根本就无稽之谈。
看这乡下人鲍大叔是多么看重自己呀,而且就在他和鲍和平准备出门去玩之前,想不到,他还是当着自己,一脸郑重的对儿子既是交代,又是训斥。
“你们去玩我不反对,有一点你得给我记好;舟哥儿是城里有脸面人家的孩子,又是独生子女,可以说你就是九条命,也抵不上人家金贵。所以这安全你得负责。还有的就是,要欺负了陶姑娘这心肝宝贝,当心我不把你浑身揭一层皮,那才是怪事!”
虽然鲍大叔是相当怕人的板起脸,但是转向马轻舟,说话又是特别的亲切和蔼。
“好孩子,就让你和平哥陪着去玩吧,这山路不平,可得悠着点对不对?”
马轻舟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因为他对于儿子这样的嘱托,已经极大地刺激了马轻舟的虚荣心。
然而大人的告诫,鲍和平却是牢记在心了,因为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根本就是亦步亦趋的特别小心。
但也正是他这样小心,也让马轻舟被激发的虚荣心更加地膨胀,以及更加激发的发酵。
居然一个高出自己半个脑袋,身体看上去蛮实的家伙,就好像保镖一样保护自己,这该是多么让人骄傲呀。这种电影里见到过,就算梦里也不曾有过的荣耀,让他这心也难免美滋滋的陶醉。
所以,这种时候的马轻舟还可能听他的吗,他当然要固执,要放肆。
你说不可以,或者危险吗,自己偏要去。踩踏了庄稼又怎么样,没有成熟的农作物抓下来又扔掉,看你鲍和平怎么办。
鲍和平的确拿他没有办法,似乎除了好言相劝,再就是央求。这之后,却是别的举动再也没有了。
“小河沟啊,舟哥你千万不能去?”
“你说我,不能去吗。”
“因为这河沟水深,就是会游泳,掉下去也会淹死人!”
也太夸张了吧,多大一点的小水沟!马轻舟心里冷笑,然后是突然放腿地飞跑。
鲍和平慌忙地追赶,但最后,他也只是无奈而又紧张地看着蹲在水边,故意用手掬了水玩的城里的舟哥。
虚荣心特别膨胀的舟哥,得意忘形中,很快又是在山坡上奔跑了起来。
“你等着看吧,将来的舟哥,一定会出人头地!”
他在跑,在吐出心中长期的郁闷,呼喊出潜意识里,对于有生以来受到的那些委屈和不公平,尤其一直淤积内心里的那些愤怒。
鲍和平在追他,并且追着的喊出了心中的疑惑。
“出人头地啊,舟哥,这话又怎么个说法?”
马轻舟虽然回头,但也只是轻蔑地看了眼这乡下人。这样的话也不明白,难怪大人说,有的人只长个头不长心。于是,也不理睬他的继续在前面奔跑。
马轻舟跑累了,身边的鲍和平很认真地又向他请教,出人头地,是不是就是他刚才那样的站在山坡顶上。
虽然觉得土头土脑的家伙可笑,但马轻舟还是作了解释。
出人头地,这和山坡可没有关系。人长大了不是就要干事吗,有的人拼命干活只可以填肚子,但有的人,却是让人羡慕的在干大事。
“哦,这样说来,原来干大事就算出人头地了?”
“你说呢,不相信吗。”
“舟哥,你家里干大事的,说一下来听啊?”
马轻舟站了起来,因为不可能再和他说得更多。毕竟自己的父亲既没钱也不是官,由于右手落下的残疾,工作也不过在单位工地上守夜。而这种谈不上脸面的工作,就连自己也瞧不上眼,当然不可能还是可以骄傲的资本。
鲍和平并没有放弃,虽然不是怀疑,但又是明显在期待。
突然,马轻舟想起了,虽然父亲窝囊,可是在他的家里,不是还有从小就非常聪明,现在看来也是出息的人吗。
“想知道我家的小叔吗,他现在读书出来,已经是政府里面管事。要不了多久,他肯定会非常的有本事!”
鲍和平的确不知道他这样的小叔,但是他听大人说过他的母亲。
“你妈妈就很能,她有钱,人也非常漂亮!”
这样的情况,马轻舟可没有听说。但有钱也很不错啊,既然明显是恭维,他也只好不置可否了。
然而这样的交谈,尤其是鲍和平又是特别迎合他的虚心,二人之间,似乎也在不知不觉拉近了距离。
到底是孩子,父亲曾经的告诫,鲍和平似乎也忘到了九霄云外。他不但任凭马轻舟,在这乡下的山野树木,以及庄稼草藤之间奔跑,并且还陪着他,跑向那些自己平常也很少去的野地,甚至还是危险的沟壑里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