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清楚那年轻的面孔,让马禄花的心情也更加愉悦,但她却又是转脸回去的看向了远处。仿佛又是那乡下,鲍大叔家那曾经虎头虎脑的少年,而他正在飞快地跑向自己。
想不到人生竟然会如此的匆忙,经历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的就好像昨天。不知不觉间,当年的少年鲍和平,已经是膀大腰圆,成为了一个远比父亲强壮高大的男子汉。
不过,走近身边的青年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一脸恭顺的等待着。
“找我又什么事,和平你说吧。”
声音很轻柔,看得出她心情不错,但稍微的犹豫,鲍和平还是说道;“可不是我啊,因为刚刚黄叔说,他好像不怎么踏实。”
“直接一点,不踏实什么意思,那些废话少来。”
鲍和平小心的说道;“其实,黄叔他这样担心,实际也是为了舟哥好。”
“马轻舟,他关老黄什么事,安保工作舟儿本身也有责任嘛!”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满,鲍和平却是憨厚地一笑;“可不是安全方面,而是另外的问题,老板?”
马禄花喜欢手下喊她老板,鲍和平也不例外。
“究竟为什么,豹子怎么你说话,哪时候也学得含含糊糊的!”
在马禄花直视的目光中,鲍和平点了点头,索性放开了的说道;“主要是昨晚,舟哥放水给他们的那伙人又来了,黄叔说以前没有见过这些人,担心他们都是一些小混混?”
“这意思,老黄担心放水的资金不安全?”
“大概,是这样吧。”
“数目是多少,你了解吗?”
“大概地看了,不足三千吧。”
三千人民币可不是小数目,马禄花脸上的笑也没有了,甚至眉头还微微的拧上。
其实所谓的放水,也就是经营者,以高利贷形式借钱给麻将室输了钱,又急于翻本的那些赌徒。虽然这种事国家法律明文禁止,但经营者为了吸引顾客,加上百分之十利息的进账,对于熟识的顾客这种要求,通常情况下并不如何的拒绝。
但一般的情况下,柜台不可能主动借贷资金,除非信誉一直不错,人也熟悉,一般的人是很难在柜台拿到钱。而去就是决定放水给他,特别身份方面的认定,也要严格的遵守规矩。
“手续履行怎么样,老黄说了吗?”
鲍和平回答道;“其实真正让黄叔担心的,就是因为这个。当然,我只是听说,具体的情况黄叔才清楚。”
毕竟是涉及到资金,负责安保的黄根财也觉得问题的话,说明这件事应该不可能轻视。
“既然在向我报告,还有别的吗?”她问。
鲍和平一脸诚恳地看着她,说道;“由于不放心,虽然不至于还款期限,他觉得试探一下,也许很有必要?”
到底生意早就上手,已经熟悉情况的马禄花知道,刚刚才放水给人,马上又是催促,应该是这一行的忌讳。而且由此引起的纠纷,如果对方计较的话,有可能麻烦还不小。
在考虑过后,她要鲍和平立即通知安保负责人黄根财,让他安排好生意的事尽快来见自己。
“是办公室,还是这楼顶,老板?”
“去吧,你说我在这里等他。”马禄花说话,还伸手理好了他警服上不正常翻起的领口。
马禄花目送鲍和平下楼以后,这才脸转向别处。她的确是一直喜欢这青年人,觉得他厚道,尤其懂得知恩图报,无论对生意对自己,一直也都是忠心耿耿的负责。
幸好没有忘记对鲍大叔的承诺,在当年,一旦大楼拿到手,她很快就将乡下少年的鲍和平带在了身边。后来又是自己掏钱,让他在城里的公安校读书,并且顺利的拿到了文凭。
而鲍和平也很争气,在关系的帮助下参加公安局治安联防队,现在已经是那里的队长。可是对于大楼生意,尤其在安全方面,他依然尽心尽力的在全面负责。
但马轻舟就不行了,虽然最初的创业,他的确也是不可多得的帮手。脑子活,肯干事,加上他母亲陶美玉那药贩子拥有的关系,让生意打开局面,马轻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但在内心深处,这个人还是孩子时候,自己就已经是心存芥蒂,现在生意已经熟门熟路,尤其马轻舟又是经常的自作主张,以及笼络人心,马禄花对他的行为也越来越难以容忍了。
似乎马轻舟和鲍和平,曾经这左膀右臂,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已经逐渐明显在失衡了起来。
当然也不可能轻易就赶人走,毕竟陶美玉占有大楼的股份,何况这种事还得看结拜大姐牛培琼的脸色。但他要是惹上麻烦,情况又会怎么样?
假如鲍和平刚刚反应的情况,是给自己的一个机会,现在就把握机会吧。她这样想,并且开始认真考虑了。
“听说老板你找我,有什么叫黄牛干的,请吩咐吧。”
还是当兵时候个性,永远是这种直接和干脆。
马禄花认真看了这绰号黄牛的黄根财,显得很不高兴的说道;“豹子已经和我说了,马轻舟干的事情,好像让你有些不放心?”
“别的没有意见,但他这次放水,说实话,没有按照柜台的规矩处理。就是留的电话,试过了,打通的也只有一次。”
马禄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吗,比如身份证或者别的,比如驾驶证也可以啊?”
“不是背后说舟哥,真的没有。要不,自己每天认真检查生意的情况,怎么会感觉这件事有问题。”
马禄花脸色一冷,生气的斥责道;“如果这样的话,就不是一般有问题,这个人凭什么,胆敢不按规矩办事。不过,这件事你有什么打算吗?”
“按常理来说,既然没有还款,他们中间的人又在现身,过问一下那些人总可以吧。只是,因为舟哥是——”
马禄花喊道;“他怎么了,搞清楚谁才是真正老板,顾虑他这生意还要吗?钱呐,资金才是经营生意的头等大事!”
黄根财慌忙低头,嘴里说道;“这意思,向他们了解情况,我可以做了吗?”
也许是他这种紧张,马禄*里还暗暗发笑,不过她却是声色俱厉的说道;“肯定,而且是马上,必须在那些人没有走之前。你干这份工作,分内的事情,自己心里难道就没有个数!”
黄根财抬头,严肃而坚决地说道;“请老板放心,该做的事,黄牛六亲不认,保证干好!”
“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要说我同意的,该你的责任嘛,自己看着办吧。当然,有问题最后我负责就是。”
“黄牛明白,现在可以走了吗,老板。”
“你去吧,我的生意,没必要害怕谁!”
黄牛走了,马禄花相信他理会了自己的态度。而她真正欣赏的,也是黄根财既是死脑筋,又唯命是从,就算让他作为打手,从来也没有手软过。
其实从本质上来看,黄根财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老实庄稼汉,曾经当过兵,回乡下务农也算一把好手。可惜命运不济,老婆一种结石病,却搞得一家人不人不鬼的生活非常拮据。
认识这个人,其实出于很偶然的一次意外。眼看柿子丰收了,黄牛黄根财采摘最好的挑进城里,打算卖一个好价钱。偏偏大街上放下来歇脚,就遇上了顾客执意要买。而更加不幸的是,城管来了,一挑的柿子翻倒在街上,跟着还又是一阵的脚踩。
虽然曾经也是部队侦察兵,知道城管这样干是执法,他自然也不没有反抗。大概心疼老婆少了治病的钱,无奈之下,堂堂的男子汉居然就地蹲下哭了起来。
而路过的马禄花当时也是固执要买柿子的人之一,这样的情况让她心软了,于是和别的人,主动帮助他捡起地上勉强还算可以的柿子。之后又听他说了面临的窘迫境况,于是一颗心被深深打动了。
也不知道是过于老实的愚昧,还是乡下人本身的淳朴,大概觉得马禄花给他工作,是救了他妻子一命吧,这天波楼里,黄根财可以对任何人马上翻脸无情,而女老板的每一个要求,他都会当做命令来执行。
马禄花想到这,禁不住满足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