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寒看着邱辰,才缓缓说道:“我爸去世的时候我还在读小学,虽然年纪小,但是那时候已经知道说一个人“死了”是什么意思,所以那时候我真的特别特别难过,就像现在的你,我也接受不了自己居然突然就没有爸爸了,那段时间家里头连空气都是悲伤的,姐姐、妈妈、还有我……甚至一张照片,一句话,都能惹得我们大哭一场,有时候什么都没有,只要想到爸爸,就会哭,我们三个人一个哭了,另外两个也会跟着掉眼泪。但是后来想起来,会觉得幸好那个时候有姐姐陪着我一起,虽然在这件事上我们谁都帮不上谁,但是就算只是两个人一起哭,也能感觉到对方是自己的支撑。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可能真的没办法那么快走出来。”
邱辰总算是明白了苏清寒深夜闯进来的用意了:“傻瓜,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我是很担心你,但不代表我不信任你,我知道你比我强大很多,也相信你一定会调整好情绪,但我只是想陪着你,就像爸爸去世时的姐姐和我一样,再难过,可想到自己的身旁还有一个人在陪着自己,自己不是一个人在面对悲伤,就会好很多。我说过的,任何事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的,哪怕我知道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可我还是想在你身边陪着你。”苏清寒看着邱辰,眼睛里头满是真诚。
以前,邱辰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负面情绪,总觉得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和不堪,不然就跟把自己扒光了一样的没有安全感。更何况,这世界上哪来真正的感同身受,真正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着想的人又有几个呢?谁知道对方的心里是不是在讥讽嘲笑着?
此时此刻, 邱辰突然觉得自己从心底生一股暖意,而这份温暖,是苏清寒给的。邱辰看着苏清寒,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人真切地关心着自己,陪着自己,感觉好像也不差。
“苏清寒,既然这么不放心我,要不今晚睡这吧?”邱辰突然说道。
邱辰必须承认,苏清寒的出现确实起到了作用,从她进来开始,邱辰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确实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有空去难过了。
“啊?”苏清寒惊慌得看向邱辰,从位置上猛地就站了起来。
邱辰坏笑着,站起身来就开始脱他的厚睡衣,露出他平时常穿的长袖和短裤。
苏清寒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幅受到惊吓的表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苏清寒还没反应过来,邱辰就已经关了灯,一把将苏清寒按倒在床上,然后从她身上翻过去在她旁边躺平,而右手却留在了苏清寒的颈后让她枕着。
苏清寒脑子一片空白,愣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开始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睡觉!”邱辰的声音就在耳边,吓得苏清寒一动不敢动。
房间里漆黑一片,苏清寒的心脏狂热地跳动着,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邱辰做出什么举动来。
“苏清寒,我爱你!”邱辰突然翻过身来在苏清寒耳边呢喃,声音沙哑,温柔真诚、似有哽咽。
苏清寒明明已经有了困意,可被按倒在床的那一刻开始就什么瞌睡都没有了,脑子里“嗡嗡”的。
“晚安!睡吧。”邱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说道。
苏清寒慌张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许多,整个人也从肢体僵硬的状态慢慢放松了下来,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确实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让人无比疲惫。邱辰很累吧?应该跟自己一样早就困了吧?也好,好好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苏清寒听着邱辰均匀的呼吸,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得不承认,因为有邱辰,苏清寒睡了入冬以来最舒适的一觉,因为被窝是柔软而温暖的,不像以往,有时候到了后半夜,双脚都还是冰凉的。也因为这样,以至于当闹铃响起,苏清寒还是想再赖一会床,但很快苏清寒就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这是邱辰的房间,自己正睡在他的床上。
苏清寒迅速从床上蹦了起来,这一举动让同样睡得迷迷糊糊的邱辰也清醒了。
苏清寒和邱辰都错愕地看着对方,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苏清寒冷得不禁打了个喷嚏:“你今天还去学校吗?”
“哦,那个,我要去殡仪馆,今天火化,后续还有不少事要处理,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可能这几天我都去不了了。”
苏清寒迟疑着,因为她想和邱辰一起处理孙爷爷的后事,她想陪着他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可她也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请假。
邱辰似乎也看出了苏清寒的不舍和顾虑:“孙爷爷的葬礼我和养老院那边商量过了,挑了个周末的日子,因为孙爷爷有不少学生可能会过来送一程。”
“嗯,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苏清寒指了指门的方向。
“过来。”
苏清寒一愣,不知道邱辰要干嘛,但还是缓缓走向邱辰。
邱辰起身,带着他被窝里的温度,轻轻拥抱苏清寒。
邱辰是想感谢苏清寒的,因为苏清寒,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孤独,甚至觉得安心,因为苏清寒,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不那么逞强,即便脆弱一些也没所谓。可他只是抱着她,什么都没说,感谢的话,说多了反而显得矫情,他相信苏清寒是能够感受到的。
“好了,赶紧回去吧,上学别迟到了。”邱辰说着,松开苏清寒。
“今天不准关机,以后都不准关机!”苏清寒想起昨天寻找邱辰时的心情,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一次强调。
“我知道,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联系不上我的,快去吧。”邱辰答应道。
苏清寒这才满意的走了出去。
然而,苏清寒万万没想到,自己走出201时,会遇到项楚楚。
苏清寒呆住,慌乱无措,项楚楚也满脸惊讶地看着苏清寒发着愣,空间突然被定格了一般。
苏清寒眉心微微皱起,现在是早上七点,按理说项楚楚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或者说这个时候不应该碰到任何人的,可项楚楚就在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
她怎么会在这?是一夜没睡,玩了通宵刚回来?还是已经睡醒准备出门?可这些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苏清寒慌了,楚楚的眼神甚至让她想要当场遁地,想解释可又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又担心以楚楚的个性,会不会冲自己歇斯底里的大闹一场,甚至对自己大打出手。
苏清寒不知道她们就这样楞了多久,只觉得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般的难熬。
可此时的两人就像出演了一场默剧,楚楚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默默地转过了身,进了门里。
苏清寒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可独独没有想到楚楚会是这样的反应,只是在短暂惊诧后,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甚至连质问都没有。
是不是……做不成朋友了?
苏清寒站在那,看着203的门板,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时,邱辰从卧室里走出来,已经换下了睡衣,穿上了一套可以出门的衣服,一眼就看到愣在门口的苏清寒:“怎么还没回去?这么冷,你就穿个睡衣,感冒了怎么办?”
苏清寒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看着邱辰:“刚…碰到楚楚了。”
邱辰看向203,但很快就收回视线,此刻他更在意苏清寒会不会冻坏:“别担心,看到了也好,就像你说的我们不可能一直瞒着她,待会我找她说,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我和她本就什么事都没有,你更没必要有什么负担,相信我,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可是……”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你再不回去洗脸刷牙上学校,你就要迟到了!”邱辰举起手机给苏清寒看时间。
邱辰成功地将苏清寒的注意力从项楚楚身上拉回到即将迟到的现实中来,苏清寒已经没有时间去顾虑楚楚了,迅速回了202,洗脸、刷牙、换衣服一气呵成,出门前照常为睡得正香的苏枫暖煮上白粥。
等苏清寒走出门,才看到邱辰居然在等她,苏清寒疑惑地看着邱辰,心想他不是说要去殡仪馆嘛
“你不是请假吗?”苏清寒问。
“就算请假我也得吃早饭啊,走吧。”邱辰走过来,主动拉着苏清寒的手。
因为这一片是拆迁区,附近是买不到早饭的,最近的一家早餐店开在他们上学的必经之路上。
清晨的空气特别的寒冷,苏清寒和邱辰牵着手并排走着,因为赶时间,所以走得比以往稍快一些。
“邱辰,你打算怎么和楚楚说啊?”苏清寒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担忧。
“照实说。”
苏清寒不再说话,却一脸愁容。